然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桃的大脑一片空白,足不出户十五年,她只做过千金小姐,别的一窍不通,可是再不通也得逼着自己想,总好过一直去想那些痛苦的过往。
擦干眼泪,她认认真真地开始思索。
如今是太平盛世,虽然前几年南方战事不断,但胜多败少,前年彻底结束,打了一场胜仗。
听府里的下人说,连蛮夷首领的头颅都被割下来呈给皇上了,狠狠地震慑了几个敌国,短时间内不会有敌国入侵。
况且这里地处中原,打仗前和打仗后并无多大区别,百姓依然安居乐业。
从前在家时不觉得这世道和她有关,她只要安分守己便好,父兄会为她撑起一片天。但是现在只余庆幸,在乱世孤身一人的女子,只有被生吞活剥的份儿,太平盛世才能让她活下去。
感慨一番,明桃陷入沉思,忽而又苦笑起来。
闺阁中所学的琴棋书画变成了最无用的东西,这世道不允许女子做官,琴棋书画只能在青楼一展风采,她是绝对不会去的,哪能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想来想去,只有女红有些用处,卖绣品赚钱或许可以养活自己。
只要能活下去便好。
打定主意,她抬起头,山洞愈发幽暗,她却觉得面前一片光明。
天大地大,总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山林一片黑暗,显得可怖,却也是隐藏身形的最好时机。
紧绷的弦稍稍松懈,明桃决定让蜷缩了一日的四肢活动一下,大着胆子将右腿往前伸,酥麻感与痛感立刻遍布全身。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缓了缓,一时没压住那声不高不低的喊叫,回声在山洞里扩散,惊起三两只鸟雀。
她顾不得疼痛,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山洞外的动静,除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一切无恙。
确定没有人出现,右腿也可以正常活动了,她又将左腿伸直,死死咬唇忍耐那股钻心的疼。
简单活动了一下,她倚靠在石壁上,肚子没了双腿的压迫,忽然开始咕咕叫,口中也干渴得厉害。
口渴尚且可以忍耐,可是一整天不吃东西,她有些难受,摸了摸袖子与衣襟,根本没有可以果腹的东西。
坐上花轿之前,她只顾着往嫁衣里塞金银,完全忘了带点心,真是失策。
但是总比压到郑府做妾好,她曾见过郑老爷一面,比爹爹年纪还大,模样记不清了,唯独记得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微眯着望向她时,让她想到藏身暗处的蛇,不寒而栗。
将纷杂的思绪赶出脑海,明桃看了一眼黝黑的夜,苦笑一声,又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逃出来,现在已经……
被自己的想象吓到,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捂着嘴小声啜泣。
爹爹,你好狠心啊!
倏而,眼角余光出现发亮的东西,她顾不得哭,慢慢转过脸,两道绿幽幽的光正对着她,心中猛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