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舍还住着其他人,不知是谁从附近经过,传来一声说笑,叶秋水猝然回过神,笑着说:“哥哥,这装扮很适合你。”
公服宽大,身量稍微差些便有些滑稽,但江泠那样冷峻清正的人,穿绿罗公服,戴官帽,反而显得人更加挺拔俊逸。
“今日在御前街,许多人都在夸‘一群进士中,江郎最是清俊飘逸’!”
她有模有样地模仿那些人的语调。
小娘子的眼神直白真诚,语气夸张。
江泠听不得别人的调侃,她夸他,他就尴尬,绷着一张脸,当做听不见。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像冰块!我都不敢给他抛手帕。”
叶秋水又模仿起别人,别的进士被抛花,丢绣绢,都会微笑示好,江泠天生冷脸,不苟言笑,姑娘们喜欢他的脸,又怕他的性格。
江泠有些生气了,责备地看她一眼,抬手,推开她的脑袋,转身走了。
叶秋水被他推得倒在榻上,抱着被衾笑得发抖。
过一会儿,又屁颠屁颠地凑上前,贴着他问:
“哥哥,你用过晚膳了没有?”
“还没有。”江泠说:“游街完去拜孔圣人了。”
进士们要穿着公服,游街、拜孔庙,再到皇宫参加完官家赐得御宴后,就可以换回常服,授官入职了。
“想到你可能没空吃饭,我叫伙计在灶炉上温了汤。”
江泠颔首,“知道了。”
他起身,脱下罗袍,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衣服穿上,出门去吃饭了。
叶秋水走上前将江泠换下的公服叠好,拂去褶皱,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
江泠回来后看到,说:“你休息吧,方才不是都睡着了。”
叶秋水摇摇头,眼睛睁大,力证自己还很有精神,“突然不困了。”
她坐在江泠身旁,问他:“哥哥,你是不是要授官了。”
江泠摇了摇头,说:“还要经过考核,通过了才能授官。”
叶秋水吃惊,“怎么还要考!”
她还以为过了殿试直接就当官了呢!
江泠耐心解释,“一甲才会被直接授官,后面的先在翰林院学习,考察过了才能做官。”
叶秋水撇撇嘴,心道:可真麻烦!
第二日,江泠与其他进士一起去宫里参加御宴,御宴是为新科进士所设,又叫“恩荣宴”、时节芳菲正盛,也称“春宴”,进士们头戴乌纱帽,脚蹬皂靴,个个仪表堂堂,意气风发,众人齐声跪谢皇恩,接着入座。
新科进士们互相结交,有人主动亲近江泠,也有人对他嗤之以鼻,宋家拉拢表少爷不得,又怕外面乱传风言风语,更怕江泠怨恨在心,报复宋家,干脆先下手为强,声称江泠太过轻狂,不敬长辈,宋家不愿与出过罪臣的江氏有关联,这才划清界限。
外界众说纷纭,他刚登科,京中便有谣言,严敬渊倒是极力为他作证,但也抵不过有人刻意诋毁。
信的人深信不疑,不信的人仍然想要结交,江泠在翰林院学习,同样要等待考察的进士很多,一部人默契地开始孤立他。
江泠心中平静,他很早就明白,登科,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