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惶恐的眼神,老先生逗自家晚辈似的缩起脖子,板起脸,“别讲那些个虚礼,学学你那老祖宗。那个老兵痞…哪一回来我这不顺点东西回去他都难受得像个猴样!你这么乖做什么?真是……”
“你今儿个就坐这,用‘画’来替那老家伙‘赎罪’吧。”
“这一回……欸——”老先生哈哈笑着,亲自将新的宣纸放到我面前,对我说:“来,这一回画个骇人的‘罗刹’。”
“罗刹?”
“不对,注意用词,是个骇人的‘罗刹’,虽然模样甚是俊美……”
……
在替祖父“赎完罪”后,外头的雪已经停了。
手上提着老先生赠与的糕点,看着这宛若仙境的景色,我起了一些与友共赏美景的兴致,眼珠一转,脚下当即转了个弯,向药泽观奔去了。
照例先去大殿上了三炷香,我轻着步子向后庭走去。
庭中心的老榕树像个慈祥的老者静静守护在那里,挂了满树的花牌轻碰,轻而细的响声撞下些许白色的雪来。
一身道姑打扮的时希独自一人站在廊下,仰头看着最顶上的一枚花牌看出了神。
在雪与树的映衬下,她比平日更像出尘的天边月了。
我慢慢走过去,她转过头来,眉眼弯起的弧度好看得紧,她说:“你来啦。”
我点点头。
“又下雪了……”她仰头送目远望,微微笑着,语气如往常一样平淡温柔,却平白让人觉得她正在悲伤。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雪天。”时希说。
我敛下邀她前去游玩的心思,勾起她的手指,以密友的身份陪伴着她,期望能因此驱散掉缠绕在她身上的孤寂悲伤。
祖父曾私下对我透露过一些有关时希的秘辛,除却与时先生的关系,还有鲜有人知的另一层身份——稻妻最后“死”于叛乱的公主希姬。
关于这政坛上的弯弯绕绕,祖父并没有与我多讲,只感叹着说仙神的时代终究是彻底落下帷幕,蓦然回首种种过往就像梦一样——不真实。
我静静看着时希的眉眼,不知她此刻内心是否是和祖父一样的感受。
“算了。”时希轻笑出声,“真是在稻妻呆久了……这时不时感伤的习惯不好,我得赶紧改过来。”
“嗯——你得督促我。”时希朝我单眼俏皮地眨了眨,将霜雪抛在后面,拉着我快步走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