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中带刺,扎得濯雪后悔不已,她方才就不该那么说的。
兰蕙冷冷道:“你若再一声不吭往外跑,成日偷鸡摸狗,我便将木船烧毁,将出去的罅隙填上,此后山中迷障不光只于凡人奏效,妖行其中,亦会错失方向。”
这分明是要将秋风岭变作囚笼。
见识过外面的广阔,过惯了想走就走的日子,濯雪如何肯。
濯雪瞪直眼,未将这三言两语当作气话,毕竟兰蕙说到做到,她既然开了口,便是有心如此。
“其实我这几日没偷鸡。”濯雪急慌慌。
“那你究竟做什么去了?”兰蕙逼问。
濯雪硬着头皮道:“镇上那好心的钱姥死了,我去送送她,送得有点远。”
“送到了九泉府?”兰蕙厉声,“那地方由昆仑瑶京掌管,你如何敢的!”
远处有几只胆大的小妖撺掇道:“山主你看她!她如何都教不会的,不如再关她禁闭!”
“关禁闭哪里够,还是把路堵上吧,反正咱们也不想出去,外面哪有秋风岭好!”
兰蕙看着狐狸,不再言语。
那坐在泥地上不染一尘的少女,蓦地变作白狐飞奔而出,逃离前,还心急火燎地收拾好了包袱。
她怎么可能不吃鸡,若要她年年月月呆在这暗无天日之地,她定要被逼疯不可!
在这呆着,那还不如去凌空山呢。
兰蕙见狐狸奔远,也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水边,她神色间疲色不掩,其中还藏了几分晦暗不明的忧虑。
一只黄鹂唧唧喳喳地停在她肩角,歪头一阵打量。
兰蕙的目光穿过远远一道罅隙,隐约能瞧见天光,也不知在惦念何处。
黄鹂蹦跳两下,朝狐狸奔远的方向瞅去一眼。
“由她去。”兰蕙敛眸,“她爱去哪就去哪,反正不出几日便会回来,我是……管不了她了。”
黄鹂唧唧喳喳。
“外面许已没有我想的那般危险。”兰蕙摇头,“我此番所气,并非是她频频出入凡间,而是她品行不端,做事还不思后果。”
黄鹂不唧唧了。
那头狐狸收拾完行囊,还真就脚步不停地走了,好似没心没肺,直到快出秋风岭,才一步一回头。
她本以为兰蕙多少会拦她两下,到时她再装作勉为其难留步,接着趁热打铁,说上三两句好听的话,说不定这事就揭过去了。
没想到,她都蹭到秋风岭边缘了,身后还是寂静无声。
别说妖影了,连树影也不曾多晃半下。
此时山下已是灯火阑珊,独秋风岭沉寂无声,狐狸一时竟不知是去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