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茫然:“怎么了?”
文天祥对他笑了笑:“这句诗,虽然很像我的风格,但我还没写过它,是我未来写的吧?”
于谦:“……”
翻车来得猝不及防!
这样一来,他也就不再遮掩了:“我生活的年代离先生不过一百多年,先生在那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
文天祥:“什么样的传说?”
于谦告诉他:“忠臣、孝子、大魁、宰相,古今惟公一人。芳名壮概,与宇宙同不朽。”
文天祥微微一叹:“看来我死得其所。”
夕阳如火烧,落满了海天一色,又在他微垂的眼睫上镀满。
或许是觉得光芒有些刺眼,他轻轻合上眼,纤细的眼睫便像是伤骨的孤鹤,翩跹坠下,抖落了那一线最微茫的光亮。
于谦定定地注视了他一会,忽而沉声道:“确实死得其所,可我不想见到先生这么做。”
“我自小将先生视为偶像,可以说,若没有先生的事迹在前,便没有今日的我。后世的人都知道,先生代表了南宋的最高气节,英魂不朽,以一死保全了国家最后的风骨。”
文天祥静静听着。
于谦又说:“我效仿先生,亦成为了只为国谋,不谋己身之人,若能以一己性命,换来社稷安定,自是毫无犹豫。”
“可我,也是有私心的。”
“我私心里……还是希望先生能活着。”
哪怕不再有殉节的美名。
一个帝国倒塌的重量,不该由先生一人来背负。
他语气柔软而诚挚,宛似滚烫熔岩淬溅过冰原灼热,眉间的锐利锋芒也悄然敛去,只余一片澄明如水的温和,一字一字道:
“请先生,留在这人世间。”
那不是一个来自后世人的祈求,也不是来自大明太子少保的祈求。
那只是来自于谦,对一个视如信仰之光、景仰了许多年之人的祈求。
文天祥轻轻抿唇,似有若无地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让人如何能拒绝……
他自起兵以来,习惯了万般风刀霜剑的逼仄与险恶,早就坦然受之,却很少遇见这样一份纯然不加掩饰的善意。
他终是叹了口气:“你已经有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