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驾车离开,喧哗两声的街巷顿时又重回寂静。
华缨看向旁边骏马之上的人,“多谢殿下送我回来。”
赵徵微颔首,“进去吧。”
“不急,”华缨说着,朝他走过来,二人之间如今没有那几方石阶,她须得仰起脖颈才能看清他的眼睛,“殿下,你可有话与我说?”
赵徵微怔,没想她会问这话。
他思忖,是有话说。
今日见面前,他以为是因上次营中惹她不快,方才求了那道退婚旨意,可今日玩乐一日,赵徵想,她未将那事放在心上,纠结苦恼,甚至于念念不忘的只有他。
“殿下既是没想好,那便我先说吧。”华缨语调轻快道,“今日殿下同游,可还畅怀?”
赵徵看着她的眼睛,少顷,微颔首。
夜巷寂静,骏马原地踏了两步,打了声响鼻。
“我……”赵徵张唇,便要翻身下马来。
华缨忽的伸手,握住了他抓着缰绳的手臂,“殿下不必下马,我只几句话。”
弦月垂空,星子寥寥,月色将那枝丫横生的树枝照映得隐绰。
几道暗影落在赵徵脸上,好似白玉微瑕。
华缨弯着唇角道:“我也畅怀呢,如今太平盛世,物阜民丰,百姓们得以安居乐业,卖凉饮子的曹娘子,说书的先生,划桨的船家,而今之安稳,盖因朝堂安稳,殿下辛苦啦~”
赵徵心口咚的一声,好似一滴清泉,又像是星子坠落。
他张了张唇,却是面容先羞红了。
那双眼睛很亮,有期许,也有祝福。
赵徵便是连呼吸都轻了,好似害怕惊动那汪清泉中盛着的星子。
“我知殿下与我说,若遇韩家,不必硬碰硬,是担忧我吃亏,可不论朝堂清明,还是世道安稳,都不该为韩家破坏。殿下是今日之臣,来日之君,海晏河清,须得臣民齐心协力。而百姓,百姓俯首跪权臣,非是与权势低头,而是感念庙堂之上的功绩给他们带来的安稳。”
夜里虫鸣,华缨的声音很轻,却又有千斤重,砸在人心口,半晌方才回神。
“今日直言,恐有僭越,还望殿下宽宥。”
赵徵张唇,涩然道:“你只说这个?”
“还有什么?”华缨望着她,神色困惑。
赵徵望她半晌,道:“为何退婚?”
“嗯?”
“你待我不喜?今日玩乐,也只是为了说这番话?”赵徵又问。
他们二人之间,从来都是华缨要如何,还从未这般被他逼问得哑口无言。
华缨握着的手臂,忽的变得烫手了呢。
她目光朝旁边轻飘了下,手指蜷缩,正欲收回手,忽的,手被握住了,有别于她的温热覆上。
华缨木着脸想,读了那些话本子,都难以描述这一瞬的感觉,烫,很烫,赵徵想来是不勤于练功,指腹上都没有茧子,不像是那说书人读的话本,指腹的厚茧摩挲得人生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