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登时传来一阵慌乱,没过许久,床边便围了许多人,悲意弥漫,一名医者,在塌边细细把脉,半晌终于面色沉重,摇了摇头。
那管事坐在地上,崩溃流泪,嘴中喃喃不止,哭道:“我明明关好了门窗……怎么会如此,老爷子定是受了凉……”
“我父母早亡,老爷子便接我到府内做工,待我一家,如家人亲己……”
一名面色沉静的老者,走到他身旁,轻轻拍肩,说道:“进如,不是你的过错。”又起身对所有人道:“都先出去吧,我想与老爷子单独相处片刻。”
此人似是一家之主,听闻他言语,虽然稀稀拉拉,终究还是都止住悲痛出去了。
最后一人,将门带上,屋中便又恢复了安静,老者背着手,缓缓走到桌椅处坐下,静静看着不知何处许久,忽然道:“大哥,您可还在吗?”
许庄身影,便忽然出现在案几另一侧,从容落座。
老者脸上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容,说道:“我也只是猜想,没想到大哥果真还未走,您是来见父亲最后一面吗。”
许庄轻轻一叹,道:“不错。”
“想来这也许也是我见大哥最后一面了。”老者叹道,“还记得幼时我不喜欢大哥。时人皆道,许家大郎,是神童降世,三岁做文章,五岁写诗歌,少懂世事,聪慧惊人……可我却从未见过!”
“再后来,我知道这位大哥,去求仙修道了,在仙门之中,果然也放光彩?虚形观中的上师,都对许家青眼,南华国主,也要礼待父亲……”
“初见大哥,我还是黄口小儿,再见大哥,已是弱冠。”
“在那之后,过了许久许久,第三次见到大哥,我都已经知命之年,如今再见,大哥仍是这般模样,岁月对仙人果真留不下一点痕迹?”
老者似乎有许多感怀,慢慢道来,许庄也静静听着。
许庄没有应答,反而道:“家中可有需要我帮衬的?”
“家中一切都好。”老者应道。
许庄点点头,又道:“记得前次来时,你幺孙方出生,根骨上佳,我可带他回宗中修行。你说孩儿还小,要等他自己决定。”
“不错,幺儿如今已经束发了。”老者笑道:“可惜他从小对修道便没什么兴趣,八岁之时,还如大哥一般,送到虚形观中做了两年道童,可惜也没有唤醒他的向道之心。”
“如此可惜了。”许庄淡淡道。
话到此处,已经没了什么可谈,沉默了片刻,许庄站起身来,从发上取下玉竹,轻轻置在桌上,说道:“往后家中如有什么要事,或有后人有修道根骨,向道之心,可执此竹到虚形观去,他们便知道如何联络我。”
“如此便谢过大哥了。”老者起身深深一揖手道。
许庄微微一笑,大步出了门,老者追出两步,只见许庄一甩大袖,乘起清风飘飘上了云间,没了踪影。
不由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