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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郊外驿道之上,林间小路泥土的芳香味道混杂着小雨的微凉传入赶路人的鼻尖。
一位驱牛的老翁缓缓抬起手,轻轻压下头顶的帽檐,竭力避免雨水浸湿发丝。他深知自己乃是家中的顶梁柱,万不可轻易着凉患病,否则家人将失去依靠。虽说小儿子颇为出息,在皇宫中谋得一份差使,但毕竟即将成婚,家中用钱之处还很多。在这个关键时刻,能多挣些便多挣些,也好为儿子增添些许底气。
可惜城里达官显贵多如牛毛,哪里看得上他贩卖的草鞋,整整一日没开张,还赶上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水,他只好驾驶那满载编制草鞋的牛车匆匆回家。
牛蹄子沾着雨水缓缓走出泥泞,踏入清脆的御道,没过多久就要经过那座南朝最繁华壮丽的城池,他想着既然赚不到钱,看看小儿子的上职的地方也是好的。
小儿子常年给城里的大人物做事,哪怕不回家家里人也能理解,可是新娘子那边毕竟还未过门,总得给人家点回应让人家安心不是?这不老汉想着看看有没有机会向城里要寄封书信,叫他给人家姑娘报个平安也好啊,再加上媒婆那边催得紧,再拿不出钱来,总不能让婚事黄了啊。
可京歌城门高深,又值多事之秋防卫严密,他既熟人引路也无入城关谍,又怎么可能将书信送进去呢?行走外城城门的富贵人家对其嗤之以鼻,避之不及,哪里有人理会他的求助?唯一一个答应替他送信的年轻人一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索要二十两白银,别说拿出来,老汉兢兢业业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笔的钱。
老汉只能扯了扯年轻人的衣袖,低声下气哀求那年轻人通融通融,有些家世的年轻人不耐烦甩开袖子,心里想着好歹是送钱上门的老傻子,我就是吞了钱又不送信,他这个身份低贱不得入城的贱民又岂知道?做完心理建设年轻人这才松了话头,“好吧好吧,你有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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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一脸尴尬,摸摸搜搜才从缝缝补补的衣带里找到两枚铜板,颇为心疼地放在年轻人手里,哪想年轻人一把就把铜板砸在他脸上,一脚将他踹倒,破口骂道:“死老头,这么点钱就想让老子替你跑腿,你他娘是失心疯了吧?”
老汉一屁股栽在泥水里,顾不得浑身污浊,一把抱住年轻人的大腿,哀求道:“公子大恩大德,求您给通融通融吧。”
年轻人满脸恼怒,使劲摆腿打算甩开这个邋遢虫,可没想到这个农夫汉子力气不小,怎么也挣脱不了,他无奈叹了口气,伸出一双满是玉扳指的大手,“怕了你了,我给你送信就是了。”
老汉喜出望外连忙松开年轻人的大腿,拿沾满污泥的双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擦了擦,郑重其事地在胸口内衫之中取出那封不曾被泥土侵染的书信,颤颤巍巍递给年轻人。
同时奉上两枚铜板。
年轻人接过钱,拿起那封书信举起来端详了一番,看着老汉感激的眼神,嘴角泛起一丝讥笑。
然后他用双指沿着信封的中折缓缓撕开,哗啦一声,瞬间将信封撕开两半,随后又觉得不解气一脚踢在老汉胸口。
老汉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这一次重重地砸在泥水里,很久都没能起身。
年轻人扬了扬锦蜀靴子上的泥土,皱起眉头,“真晦气!”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老汉缓了很久,却没能站起身来,随着雨势渐大,整个人就这样栽倒在了城门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浑身上下却一处不疼,他微微抬头看到了一张笑意温和的脸庞。
是个年轻的道士啊。
那小道士将老人家扶起来,毫不在意地用道袍替他擦了擦身上的污泥,他连声道谢,嗓音沙哑道:“多谢你小道长,你真是个好心人。”
身穿一身青衫的年轻道士笑眯眯摇头道:“不必介意的老伯。”
老汉微微点头不敢与年轻道长对视,可他听见了很多的脚步声。
外皇城不知道为何来了几十名道士,只不过那些道士与眼前这个平易近人的青衫道长相比,更显高人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