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楼内,兔倌望着撑着纸伞远离的少女,回忆着她那双好看的,清凌凌的眼睛。
别的妖物都生性多疑,偏生她如此好骗。
“你的那位好友都快维持不住人形了。”
“他说和你有约定,前一日和你说了重话,想要向你道歉。”
“他说是你们在人间时曾去过的一家棺材铺,你应当记得在哪里吧?”
这的确是泉说过的话,也是只有唐玉笺和泉两人之间才知道的地方,他只是转告而已。
唐玉笺信以为真,还向他道了谢。
前几日,兔倌接了天族的贵客。
听那贵客说,天族有个身份高贵的仙君,正在人间渡劫。
所有妖魔鬼怪胆敢过去,影响到那位仙人渡劫的,一律格杀勿论。
整个人间被围得水泄不通,严密到连冥河的河神和酆都鬼国的阴官都严阵以待,若是寻常的妖闯进去,那可就麻烦了。
兔倌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茫茫的江雾之中。再也看不见那一柄小小的纸伞。
楼上一间屋子的门推开,有人走了下来。
泉一脸焦灼地问,“小玉刚刚怎么又来了?她说了什么?”
兔倌转过头,望着眼前五官平平的水妖,轻声说,“她说让你不要再去纠缠她,你的话伤到她的心了,她还是无法原谅你。”
水妖沉默了良久,深深低下头。
兔倌一直在身边安抚他,“没事,她可能也就是一时生气,亦或是被人蛊惑了心智,你也知道的,她道行不深,许是被人骗了也不一定。”
听到这话,泉紧张起来,可很快又垮了肩膀,摇了摇头,“陪着她的那人身份尊贵,我不算什么的。”
“是啊……”
兔倌似是在共鸣,“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泉没听到这句似是而非的话,犹豫一番,还是问出口,“公子为何待我这么好,扶我回房,给我送药,现在……现在还安慰我?”
“你大概忘了。”
兔倌勾起唇,白皙的面皮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被带到画舫上。”
“你们?”
“是啊,我们,许多兔子呢,算是一家人。”
泉无论如何地想不起自己曾和这位南风楼里的倌儿有过什么交集,但再问,兔倌就不开口了。
出神一样望向蒙蒙的雨幕中,被袅袅琴声模糊。
雾霭沉沉,细雨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