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则开始起手在平底锅里烙起了葱油饼。人太多了,葱油饼是快手菜,有油水也很适合干活的人。虽然事出突然,但他仿佛转瞬之间,心中就有了计划,此时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手上的动作虽然快,但丝毫不慌乱,甚至还有空让小爱音响放歌。
封无殃手上动作不停,但眼神却一直注意着他,这时突然若有所思喊了一声:“阿依?”
空灵悠扬的尺八音乐中,祝怀星专心致志地烙着饼,听到这声下意识就轻轻地“嗯”了一声回应。待听到旁边人的一声轻笑才反应过来,刚才喊他的人是谁,他又是喊的什么。
他自己没发现,但封无殃一直看着他,因此观察得一清二楚。尽管此刻祝怀星控制着面上的表情不露出异常,但几乎是下一瞬间,轰的一下,他的锁骨、脖子、耳朵就宛若窗外的朝霞一般,就连飞扬的眼角都因为羞赧染上了一抹红。
“封总,请你不要摸鱼,豆粉糊了大家吃不上,你可是全责。”祝怀星直接略过那声性质堪称调笑的称呼,先声夺人制裁道。
封无殃却没有如他所愿,结束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而是继续追问:“阿依,是你的小名?听起来像女孩的名字。”
祝怀星兀自转过身去拿盘子装饼,声音轻忽,若无其事:“对,封总或许听说过贱名好养活这一说法,老人家讲究多,在乡下随便叫的。”
所以也请你不要再叫了。往日里并不甚在意的小名,不知为何,此时从封无殃这人的口中叫出,他就觉得尴尬到不行。祝怀星现在的状态俗称默默自燃中。
点了把火的人尤不自知,继续煽风助燃,声音很轻:“是吗?很可爱的小名。”
祝怀星:这人是来捣乱的吧,调戏主厨大人很好玩吗?
虽然封无殃被主厨大人打上了捣乱的标签,但他确实没搞砸手上的活。豌豆豆浆经过不断地搅拌,不仅没糊锅,此时还已经成了黄澄澄的米糊糊,豆香味更是早就飘散在晨间升起的雾霭中,丝丝缕缕侵入鼻尖。
十几张被烙得焦香金黄的葱油饼也被垒成两叠宝塔放入小竹篾里。祝怀星怕不够吃,又从冰箱里取了二姨昨天给的糍粑,下锅里油炸了一遍,趁热淋上红糖浆,末了均匀撒上炒香的黄豆粉盛上桌。
当阳光爬上窗棂时,天井院里的八仙桌已经摆得满满当当了。阳光洒在院里的绿植上,晒得人暖烘烘的。他跨过后院去请人来吃早饭,英爱嬢嬢领着一群人已经手脚勤快把苗都栽好了,这会儿她们正在仔细端详后院里的树。
见祝怀星来了便指着树道:“这里头好些树还是在你小的时候,你外公去深山里头移植的果树。时间过得真快,小树已经成大树,你人也到了而立的年纪。
“你刚生下来那会儿,秋音她老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里头山神说要让你吃什么果子才会百邪不侵,要不然容易夭折。她睡醒天还没亮呢,就火急火燎把你外公和你舅舅叫醒,发动全家人进山去找树找果子。村子人都笑她太宝贝你这个外孙了。”
老人家看着后院的一颗颗果树,眼神怀念,最后的话近乎低语,无人听懂:“可不得宝贝嘛,你可是她替小女儿向山神祈求得来的孩子,可不容易。”
“英爱别看了,先去吃饭,这味道可是老早就把我的馋虫勾出来了。咋回事,明明在家吃饱了来的呀,可是这闻着也太香了!。”
“走走走,咱也去尝尝年轻人的手艺。村里还没多少男人会做饭,更别说做得好的,这可是稀罕事!”
煮好的稀豆粉有点像搅碎的豆花,黏黏糊糊的,被祝怀星盛在一只只白瓷碗里,正往上冒着热气儿。各人再根据口味不同浇上油辣椒、花椒油、芝麻油、蒜泥汁、芫荽、小葱和薄荷叶这些配料,拌匀后用勺子舀着吃。
稀豆粉入口绵软顺滑,本只有纯粹朴实的豆香味,但当它和各种重口的调料融为一体,又是最完美的主角,各种滋味在口中交织,反而相得益彰。在这寒意料峭的冬日清晨,吃上一碗稀豆粉,热辣绵润。用椿来嫂子的话来说就是,“真是让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舒坦劲儿。”
边吸溜稀豆粉,还可以配上一张喷香扑鼻的葱油饼,既解了腻又润嗓子。葱油饼炸得金黄,饼皮酥脆,咬起来“嘎吱”作响,香得很。祝怀星往面粉里头加了花椒和八角泡过的水才和的面,葱香四溢的同时,还带着一丝丝花椒的复合麻香。
"这手艺比你外婆当年还俊。"英爱嬢嬢夹起一块香甜软糯的红糖糍粑咬了一口就夸道,"谁嫁给我们阿依是真的有福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