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遇见,从萤不免有几分惊讶:“杜御史。”
来人正是杜如磐,颇有几分高兴道:“姜四娘子认得我?”
从萤颔首:“曾在祖父的画卷里见过。”
“老师他……”杜如磐话出口又犹疑,“我有些事情想问,不知四娘子可否受邀一叙?”
从萤望了一眼香樟木书箱,老板这会儿极有眼色道:“我帮姜姑娘保存着,姜姑娘随时来取。”
从萤向他道了谢,应下了杜如磐的邀约,前往距此不远的天心茶楼小坐。
晋王望着两人走远,屈指在檀木香案上叩了叩:“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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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晋王留在谢府那日,紫苏险些头撞漆柱,自证清白。
却是三公子叫侍女拦住了她,他说:“无论晋王是为挑衅,还是为示好,都不是你的错。”
紫苏惶惶然道:“我不知如何暴露了身份,但我从未向谢府传过假消息。”
三公子坐在扶椅间,凝眉深思着,长指徐缓敲落在扶手上。
“我竟一时想不明白,晋王他到底想做什么……夺嫡吗?”
如他所为,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紫苏回忆着晋王府种种,犹疑着说道:“殿下他每次出府,似乎都与姜四娘子有关系。”
山路载行,雁西楼解困,遥望天女渠放纸舟……晋王像是日光外的影子,跟随在姜四娘子左右,只在她需要时才一现如昙花。
谢玄览听着,心里却越发疑惑。
凭晋王的身份,若是眷慕姜四娘子,有太多手段可以得到她。但他对姜四的态度如此谨慎,仿佛既恋慕她,又……有愧于她。
这太奇怪了。
因为想不明白,谢玄览没有轻易做决断,只问紫苏:“你可还愿回到晋王身边?若是不愿,我让管家另行安排。”
紫苏想了想,说:“我愿意。”
虽然她看不透晋王的为人,但留在他身边做事,成为晋王与谢府传话的桥梁,总好过被谢管家塞给另一个钱老八。
于是紫苏又回到晋王府,她以为要面对晋王的审问和责难,不料晋王跟没瞧见她似的,仍如从前,让她在观樨苑外庭候起居。
今日晋王微服出府,令她跟随,紫苏又瞧见了姜四娘子。
“去见谢三,将你方才所见,都告诉他。”晋王吩咐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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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茶楼,从萤与杜如磐临窗对坐,面前几案上摆了一壶茶,几样时兴的点心。
杜如磐怅然回忆道:“许州与鹿州遥隔千里,这些年我与老师只以书信相通,竟不知他病得厉害。老师待我恩重如山,我本该侍奉在他膝下。”
从萤说:“祖父临终前曾说,若杜大人来祭拜他,只需聊敬薄酒,莫为他伤心太过,这是他自己的命数。”
杜如磐说:“生死虽大,人终有之,令我更伤怀的,是老师的身后毁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