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噼里啪啦,不巧手机刚好响起,她从容地掏出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生疏的中文,“朝容。”
沈朝容轻轻倚靠在墙边,抬头望了眼天,思索着用怎么样的语气回复才不会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冷漠。
她酝酿了一下,勾唇,“查理”
“zuly的病情恶化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那头开门见山。
听到“病情恶化”四个字,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种“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吧”的荒谬想法。
于是她只简单地回了句,“办转学手续需要时间。”
确实是这样,这不是托辞。
他说,“我没有催促你的意思……只是你妈妈一心想要见你——”
他似乎意识到对面还是个十七八的女孩,停顿了下,语气稍微缓和,“最后一面。”
沈朝容:“……”
沈朝容手从口袋里摸到了根棒棒糖,熟练地单手拆开来,一气呵成放进嘴巴中。
苹果的甘甜味瞬间在嘴里扩散,她浑圆似玻璃般通透干净的眼珠子平静到毫无波澜,莞尔道,“不是8月么。”
“之前是给你订了8月的机票,但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沈朝容挑眉,心说这癌细胞扩散得还挺快。
沈朝容:“好的。”
那边阅人无数,在华尔街金融大厦叱诧风云数十载,但是此时此刻实在不知道一位还不满18的女孩这个“好的”表达了怎么样的中心思想。
这事是一个月前定的,女孩接到电话时答应的很爽快。
爽快得好似她对生母高明莉当年抛却她出国这件事毫无怨言,挂断这通电话之后,查理细细琢磨了二十分钟,恍然若绝这样的态度,用“了无所谓”、“满不在乎”这样的词来形容更合适。
。
天泛着淡青色,大雨倾泻而下,几丝雨水漂进檐下,打湿沈朝容的裙摆,她也是浑不在意,那双眼睛在这样的天色下显得更加的……平静。
也是这样一个汹涌的雨季,高明莉拿着行李箱远飞美国,独留8岁的她站在雨中,安静又懂事地看着远去的计程车毫不留恋地绝尘而去。
此刻,她将手机收起来,含着棒棒糖,安静地看着前方汹涌的雨势。
心脏的某个位置,隐约有几分不可名状的酸涩感。
蓦然,有小提琴声混沌着雨声,进入耳中——
沈朝容指尖一顿,转身,向身后望过去,看进去。
身后旧琴房里,正中央的废弃斯坦威三角钢琴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人。
他侧对着这边,垂着眸,额前碎发耷落着,肩上的小提琴随着琴弦的拉动而发出动听的声响。
他随着节奏轻微晃动,修长的手指搭着琴弓,温柔,缱绻,琴声和雨水缠绵在一起,让人难以移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