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容思考了一下,“是我的亲生父亲,死了。”
她描述死亡是那样的直白,甚至没有用“逝世”、“去世”这样委婉的字眼替代。
闻言,余斯年没说话。
他的安静让沈朝容手中的笔稍稍一顿,然而她没抬头,只是开口解疑,“我7岁的时候死亡的,救护车来时已经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之后我的亲生母亲把房子贱卖,带着我改嫁,嫁给了现在的爸爸。”
她抬起头,对上余斯年幽深的眼睛,笑着继续,“不久,他们感情也迅速破裂。就在我8岁时,她远走美国,并没有带上我。养父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忍心把我撇去孤儿院,后来再娶也带着我,再娶的人就是沈朝阳的妈妈。”
余斯年:“对不起。”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为什么对不起?”
她的口吻很淡,好似这个纤细的身体,已经接受、承受了这一切。
生活给了她什么,她就拿着。
生活拿走了什么,她就看着。
仅此而已。
“是代替这个世界向7岁的沈朝容说的,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走到今天,辛苦了。”
那一刻,沈朝容的身体僵直。
仿佛有一只柔软的手,试图在擦拭她灵魂深处的——
淋漓鲜血。
房间很安静。
她笔尖仅顿住一两秒,便松了下来,神情过分温和地朝余斯年看过去。
两人视线隔空相撞,沈朝容勾唇,“没关系。”
她的语气像是春天的一场雨,温热动听,让人不由自主听得入迷,“昨天的暴雨——”
余斯年享受听她说话的时刻,忍不住为这样的时刻着迷。
她继续在画纸上勾勒着,只听她继续说,“淋湿不了今天的我。”
余斯年眼中划过十分明显的意外,瞳孔里倒映着少女无比温和的容颜。
他能感觉到,支撑她身体的那根脊梁,身经百战后依然镇定挺立。
人们总说,过去某一场雨,会造成一生的潮湿。
可是她却不那样说,她说——
昨天的暴雨,淋湿不了今天的我。
余斯年感觉自己内心的某个地方,被震了一下。
他情不自禁地想,她一定是个让人为她骄傲的女孩。
天边逐渐翻起一轮新的鱼肚白,早上六点的闹钟响起,沈朝容恰到好处地收了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