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领着他,翻越了整片呼伦雪山。从东往西,朔州入,凉州出。想想你的爱马雪钩,是不是赠给了他?”
谢明裳困倦地泪眼朦胧。
她依稀想起全身雪白、只有四蹄乌黑的爱马,喷着响鼻,依依不舍地用大脑袋蹭她。
但雪钩的缰绳,已经被她交给少年郎手里。
她站在马前催促:“你走吧。”
“我要去找我娘了。你得继续往西南走,绕过前面那座雪山,穿过山脚戈壁往南,才有你们关内人聚集的兵镇。”
“我娘的村子就在这片山里。我不需要马儿了,但你没有马儿还是会死的。”
“带着雪钩走吧。”
少年郎的背影,比初见时健壮许多。他牵着她赠的雪钩,揣着得意留下的四块马铁,沿着积雪融化的山坡,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走出了她的视线。只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对呀。”谢明裳喃喃地说:“他没有留在雪山里。”
“他走出去了。”
谢明裳点点头,忽地带出吃惊神色,震惊地盯着面前接话的人。
她救下的少年走出去了,没有留在雪山里……那出现在京城陪她的面前这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短暂地想了一会,感觉头开始疼,拉起被角就要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萧挽风扯住被角不放手。
“你说,你有两个阿兄,两个娘,两匹得意。就连山里遇上的少年郎,也被你问起,是不是有两个阿折折。”
“明裳,你从头到尾没有提起过……你有两个父亲。为什么?”
谢明裳震惊地想了好一阵,喃喃地说:“我父亲出征了。”
“出征的是哪个父亲?”萧挽风在黑暗里步步追问:
“领兵追击辽东王的谢帅,还是你关外那个父亲?”
谢明裳大为意外,连呼吸都停住。屏息片刻后,她忽然捂住头,头疼欲裂:
“我好晕,我要睡了。我娘说,不能多想的。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萧挽风扯着被角不让她睡下。
谢夫人心疼女儿,平日里哄她服下药酒,痛痛快快地睡下。等醒来后,她便把所有不痛快的情绪都忘却了。
当真忘却了?
还是抛去记忆的深处,从此成为内心不可碰触的黑暗部分?
他的唇线抿得笔直,握住小娘子微微发抖的手腕。
“好好地想一想。为什么从头到尾,你有个母亲没有面孔,你的另一个父亲,始终没有出现在你的画里?”
“按揉我伤腿的,是十四岁的你。对不对?”
“十四岁记得的事,十九
岁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