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笑得几乎喷了酒。
“这种事你也敢挂在嘴边?真拿我这处不当外人了。”
谢明裳还真敢继续说。
“河间王也是大长公主的侄儿,王府有难处,有什么不敢说的?确实人手不够,万一遇事了,喊人都来不及。我想跟大长公主讨几个人,又不敢开口,索性只多讨两坛酒,搬回谢家住一阵。”
大长公主笑指她,“你还不敢开口?讨人讨到面前来了。河间王府如今在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哪有明着蹚浑水的?人给不了,本宫只能多给你两坛酒。”
谢明裳起身谢过:“多两坛酒也行。不为难大长公主殿下。”居然再不提此事,若无其事地吃吃喝喝起来。
这番毫不纠缠的干脆脾性,直撞进大长公主的心坎上。
两边对饮一杯酒,大长公主笑问:“送出去五十个,偌大王府留下的亲兵,只剩三四十了?确实防什么都不够。我这边的路子行不通,你下面要去哪处再借人?谢家?”
谢明裳继续往杯里倒酒:“不借了。搬回谢家住是句玩笑话。谢家那点护院能防什么?”
大长公主的视线意外撩起,听面前的明艳小娘子若无其事往下道:
“既然人手不够,回去之后就把王府的院墙砌高三尺,再把不用的院子封了。所有人和物件挪去几处跨院集中住下,容易管辖。”
“高筑城墙,坚壁清野。这是战前的常见打法。小丫头,京城尚在天子管辖下,禁军戒严着呢。你提防的是外敌还是内贼?”
谢明裳坦坦荡荡地举杯喝酒。
“不知道。哪家半夜领兵往王府冲,就是我们要提防的对手。”
大长公主嗤笑:“真有兵半夜往河间王府冲,你砌高三尺院墙,指望区区三四十个亲兵,封得住,挡得住?”
端仪感觉气氛不对,起身嗔唤道:“母亲,别吓唬明珠儿。”
谢明裳抬手按住居中劝和的好友,注视向主位的天家贵女。
她笃定地道:“我虽为女郎,亦有马,有刀。”
对视间,两人脸上原本寒暄带笑的表情不知不觉都消散了。
大长公主垂下眼帘,懒洋洋晃起手里的美酒。
“好一句有马有刀。多少年没听京中的小娘子说过如此胆量气势的话了?不过对方胆敢冲门,必定人多势众,你有马有刀又如何?难道能逃得过?河间王没给你留几样关键的护身符?”
谢明裳忽地一笑,两只漂亮的眼睛眯起,弯成一道狡黠月牙。
她起身敬酒。
“有马有刀,你来我挡,喊杀震天……城西长淮巷河间王府,距离城北大长公主府,快马也就一刻钟脚程吧。大长公主殿下听得清清楚楚,当真不来救我?”
大长公主拍着桌案大笑。
“救!”
当场唤来辰大管事,吩咐下去:“我们大长公主府,向来不沾染朝中浑水的。不过河间王都去城外领兵了,谢家小娘子独自留在王府,我这个做姑姑的,替河间王照看几天他内院的小娘子而已。有人问起,便如此回话。”
“府里报信用的鸽子给她两对带走。河间王府急用人时,有鸽子飞来,你领三百兵过去看一看。”辰大管事躬身应下。
咕咕叫的信鸽子两对,连同十坛新酿好酒,送上河间王府马车。
年长的天家贵女带两位年轻小娘子,三位女郎闭门吃酒,新酿的菊花酒喝空两坛。
再寡淡的酒,喝多了也起后劲。谢明裳喝得脸颊绯红,浑身热气。秋季昼短夜长,眼看天色开始擦黑,酒席尽兴,正打算起身告辞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