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动静不小,围观看热闹的将士乌泱泱站得四处都是。到处都有人问怎么回事,和大帅动手切磋的贵人是哪个。
将领里认识河间王的可不少,消息当即哄传出去。
谢崇山沉声道:“乱七八糟,成何体统!清场。”
中军帐子外清出一大片跑马空地。
场地清空,这场动手切磋,更显得正式了。
谢崇山心里其实存了激女儿开口说话的念头。
任由谢明裳拉扯,还是提刀上马,坐在马背上道:“明珠儿,你开口说一句缘由,为父即刻下马。你不开口说话,为父就去找他讨个说法。”
谢明裳停止扯缰绳,原地轻轻吸了口气。小跑奔回去拿树枝。
谢崇山看在眼里,闭了闭眼。
心病非病,药石难医。明珠儿到底得的什么心病?摆出提刀对阵的架势,也逼不出原因?
帐子里喝酒吃席的两位贵客:逢春公公和裕国公两人,都飞奔过来拦阻。顾沛喝酒喝到一半,闻讯也大惊奔来:“怎么了怎么了?好酒好肉的中秋庆功宴,怎么突然要打起来了?”
萧挽风牵起坐骑乌钩的缰绳,并不急于上马,对横刀策马、来回踱步等候的谢崇山道:
“莫逼迫她。心病难医,急不得。”
“心病难医。”谢崇山冷冷道:“她一个二十不到的小丫头,能有多少心病?老夫说句不客气的,她入关来京城这许多年,过得好好的;去贵王府不到半年,身上病痛、心病,全都出来了!”
“老夫把撂话在这处!所谓心病,为何不愿开口,她今日愿意说出缘由,老夫听她说。她不肯开口,当然算贵府照看不周的过错。”
萧挽风唇角露出细微嘲意:“实话实说,谢家确实没养好她。”
她在京城这许多年,过得好好的?
“她想不起从前关外事,谢帅不觉得古怪?”
谢家疼爱女儿,说爷娘没有尽力看顾,那倒冤屈了他们。女儿病倒,四处奔走请郎中;一小葫芦二十两高价配的药酒,不要钱似的随身携带服用。
谢家家风粗犷,谢家老夫妻两个都不是心思细腻之人,只看得到身上的病症,精心照顾身体,看不见心里的病症。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心病难医。”萧挽风重复这四个字,踩蹬上马。
“意思是,病根无形无影,却扎在心里。”
谢明裳入关那年,病根便已扎下。入京这些年,从未拔除。入王府后,病根松动,显露于光下,看得见了。
“谢帅要比试,萧某奉陪。”
乌钩健壮,在沙地来回奔跑半圈,马蹄飞溅起的沙尘,溅进逢春公公眼里。
逢春捂着眼睛哎哎地叫。
“谢帅,河间王殿下,停一停!莫打了!哎哟,咱家这眼睛迷得睁不开,还如何宣旨啊……”
搬出宣旨二字,硬生生把一场即将发生的争斗叫停。
谢崇山火冒三丈,怎么看面前年轻恣睢的河间王怎么不顺眼。
河间王府先前送来五十桶犒赏酒肉时,老将军心头升起的感动,这个瞬间被他抛去了九霄云外。
他沉着脸色,把沉重陌刀扔给亲兵,怒冲冲走回清空的沙地中央,准备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