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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高的寨门终于在赵若虚面前徐徐打开,门上尖利的铁刺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顾远确实在此地,可是赵若虚知晓,定然不只顾远在此地。
无论是烛山泊下,还是寨门前的守备皆是武人,并且不像寻常守备。
他怀疑他们不是顾氏的人。
顾远出了顺安,不回邺城,反倒来了烛山,北上一路,他也察觉到了各处关隘盘查愈严。
他猜,顾远恐怕也不敢真用顾氏的人。
赵若虚随人步行进寨,他不会武,可他带来的四个随扈都被除去了刀剑,上得山巅过后,他们四人被引向了别处。
赵若虚独自进了一处三层高的吊楼。
甫一进门,他先看到了一个和尚,一袭和尚缁衣,虽未剃发,可他的手腕上还缠着一串黑色念珠。
他拱了拱手,说:“公子在楼上等待赵大人。”
赵若虚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有劳指路。”
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和尚。
顾远真的在楼上?
他忐忑地上了阶梯,行至顶楼,方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是高檀,高氏的二公子。
赵若虚脸色一变,强压下心中震惊,垂目拱手拜道:“高公子,别来无恙。”高檀寄居顾氏之时,他自与高檀见过数面。
顾远想来亦与他有些交情,不过他此时此刻,竟在烛山泊,的确令赵若虚始料未及。
“赵公子是来寻顾远?”
“正是,听闻顾公子亦在山中,不知可否一见?”
高檀却轻声一笑:“公子风尘仆仆而来,不如先坐下,饮一杯茶?”说着,高檀径自落座,往桌上的茶盏斟了两盏茶。
赵若虚心头狐疑,只得也撩袍落座。
“多谢高公子。”
“赵公子既能寻到烛山泊来,亦有几分真本事,如今外面既有北项游匪作乱,又有各处关隘盘查,赵公子为了寻顾远,倒是煞费苦心。”
赵若虚从来都不是愚钝之人,他立刻觉察出了高檀口中的不喜。
说来奇怪,他对于这个高公子的印象极淡。
他就像是个淡漠的影子,寡言少语,不似高恭暴虐,亦无高大公子的放肆。
赵若虚晓得他的出身,如今再见他,却觉他的眉目愈发冷然,气度虽也内敛,可气势沉郁,令人不由生畏。
赵若虚低垂了眼,见他的手臂上似乎还有伤,袖下露出了一小截白纱。
他在绵州之时,收到了顾远的传信,让他去榔榆查一查从前的皇太孙旧事,再与他于烛山相会。
他因而晓得了那一年,顾闯竟然亦在道郡,是以他特意赶了过来。
顾远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前往烛山,而赵若虚自甘追随顾远,一来,他是顾氏的公子,二来,他对自己亦有救命,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