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轮到你置喙主子的事儿了?”
彩练头低得更低,恨不得伏到尘埃里,可已是无用了。
陆郴摸着猫儿,声音清冷:“青女伺候我多年,身份也该抬一抬,她迟早都会是妾室,在郡主还没过门前先享了妾室待遇也无妨。”
“至于你,去伺候青女吧。”
彩练与青女都是陆家家生子,从小被拨过来伺候陆郴。论容貌心计手段,她向来都压青女一头,可就因这么一句话,往后就要去伺候了青女。她心中懊悔,可又不敢不应,泪先话一步,落到了地砖处。
“奴婢晓得了。”
“嗯,你现在就去同你主子道声喜。”
彩练走了,她跪过的地方泪还没干。陆郴视线扫过那泪痕,心内无波无澜。
他觉着这群奴才,都把他想得太看重慕容卿了。他是欢喜慕容卿无错,可那样的人儿轻易就被别人勾了去,他难不成还要在背后摇尾乞怜不成?
回心转意四字,太过可笑。
慕容卿的心他已是不想要,可让他看着慕容卿嫁给沈止,他只能道一句这二人妄想。
陆郴要娶慕容卿,她也只能嫁给他。日后,他要慕容卿一日一日瞧着,沈家是如何落败,勾去了她心神的沈止是如何成了阶下囚的。
当真心疼,一起去死好了。
可她死,也得入他陆家宗祠。
比起慕容卿的变心,陆郴宁愿慕容卿突然暴毙,这让他心里还舒服些。
陆郴摸着猫儿,又去唤猫儿的名字,就和他幼时年少唤着慕容卿一样。
也不知晓是不是黄昏太美,美得教人昏昏欲睡。
陆郴就那么靠在太师椅上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第一次见慕容卿的时候,她三岁的身子胖乎乎的,就那么被白一方忽悠着,一块儿翻墙到了陆府。
那时冬日,鹅毛大雪在院中簌簌落下。
长廊院中无人,一片白雪就这么被兄妹俩踩了个乱七八糟。
陆郴老早瞧见,可并没有出声阻止,因他那会儿被娘亲呵斥,摔到了腿,就缩在院子的竹林里哭。
是慕容卿先发现他的,小娃娃抱着个雪球,就走到了他跟前。一只小胖手拨开花丛叶子。
她那时声音稚嫩,一张嘴笑,还有两滴口水:“我找你好久啦!我就说有人在哭可我哥哥不信!”
陆郴不喜生人无端靠近,拍开了她的胖手。
慕容卿也不恼,她丢开手里的雪球,就蹲在陆郴面前。她先把小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将手伸到六岁的陆郴跟前:“现在不脏了,不难过,我给你擦泪泪。”
她的手热呼呼的,明显因年幼还不利落的动作,却那么小心翼翼,她说:“珍珍以后天天陪你,你不要哭,不然珍珍带你回家养,护着你。”
三岁小小的身子,给他擦完眼泪,又去牵他的手:“走,我去做糖葫芦给你吃。”
小小孩童所谓做的糖葫芦,也不过就是拿雪搓成的雪球。
梦里的六岁陆郴眼泪被擦干,看着牵着他的那双小手,露了笑。
靠在椅子上睡着的十八岁的陆郴,却闭着眼,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