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顾昀川正在书房写字,他湿得不多厉害,方才擦过后已经干了。
听见敲门声搁下笔,缓缓抬起头,喉咙不自觉地滚了下,沈柳穿一身月白衣衫,他头发没干,就松松地扎着垂在背上,小哥儿抿唇笑了下:“水我烧好了,给你洗头吧。”
顾昀川这般大的人了,就算摔坏了腿,以往时候也都是自己洗漱。
可方才也确实是想同这小哥儿多说些话、多待一会儿,便找了个唐突的借口。
可沈柳来找他了,他又说不清的欢喜,沉默地咽了口唾沫:“这就来。”
灶房里炉火烧得正旺,灶上水烧开了,咕噜咕噜的沸响。
沈柳蹲下身,用炉钩子将火灭了,把木盆放到砖垒的土灶沿,先盛了小半盆冷水,又舀了瓢热水,兑温后用手试了试温度,他看向顾昀川:“堂屋的椅子,能用吗?”
见男人点头,沈柳兴冲冲地跑出去,不多会儿就一手一个,将两把椅子搬了过来。
主位的太师椅太重了,又是上好的木头,他不多敢用,就拿了墙边备用的两把。
沈柳将椅子放好,让顾昀川坐下,又将另一把椅子放到他身后,上面放了一张小板凳。
顾昀川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他的夫郎很聪明。
沈柳将木盆放到小板凳上,轻声说:“我给你拆头发了。”
顾昀川虽然没有回头,可目光都柔和了下来:“好。”
粗糙的带着细小伤疤的手伸过来,将团发上的玉钗取了下来。
头发松散开,发尾落进了木盆里,沈柳轻声道:“你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顾昀川听话照做,不多会儿,就听见轻起的水波声,温水缓缓流进发间,润湿了头皮。
他以前自己洗漱,一条跛腿蹲不下起不来,时常弄得狼狈不堪。而今有沈柳帮忙,指腹按摩着他的头皮,他竟舒服地闭上了眼。
沈柳洗得认真,他掬了捧皂角水,缓缓揉在顾昀川的头发上,不多会儿,就起了一层泡沫,满屋子都是皂角的香。
日头高悬,已经快晌午了。
灶房外墙边,赵春梅刚想进门,正巧瞧见这一幕,她没打扰,放轻脚步退开了。
边上的顾知禧一愣,忙跟着阿娘一块儿走到了边上,她捂着嘴:“阿哥还让人洗头了?”
“是稀奇。”赵春梅直咂摸嘴,她这个儿子她清楚,性子刚强,尤其腿伤了之后,不想旁人觉得他没用,更是什么都不让人帮,而今竟然肯叫小哥儿洗头了。
顾知禧点点头:“我就说阿哥仔细他,昨儿个夜里,还让哥夫给揉腿了呢。”
赵春梅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右腿,左边的还是不给碰。”顾知禧眉心舒展,笑起来,“只要阿哥欢喜,我便欢喜。”
赵春梅久久没有说话,她蓦地想起来,前日两人上苏家讨要说法,苏家老爷并不知情,听了原委后更是气得不轻,他叫苏青岚出来,说是绑也得给人绑去顾家。
那会子,苏家小哥儿因不愿去晋州躲风头,在家耽搁了一日,被抓出来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母卢氏跟着告饶求情,顾昀川念着旧情,无奈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