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掌柜的手上倒是一丝不乱,但面容之间,多少有些浮躁意味。芳姨说不好这是不是她带了偏见,却也不免想,难道二小姐当真
当真,又如何呢?
是啊,便是二小姐当真对乔大人有些难言之情,又如何呢?
换做旁的人,芳姨恐怕要担心两人家世不匹配、身份上也大有差异,但沈荔却很难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说不上来,大概因为沈荔自己并不在意这些?
且她不是故作不知,也不是‘我以上人人平等,我以下等级分明’,只是,她发自内心地不觉得这些老一套有什么重要。
又或者,因为沈荔自己在厨之一道,也已经登峰造极,算是这里头的‘宰相’?
芳姨不免一笑,按下想说的话,只说:“这几日乔大人都不见踪影,也许是公务繁忙?可能因为春日,染了小病也未可知啊。”
沈荔没听出她话里为乔裴开脱的意思,慢慢道:“公务染病?”
说来,她还从未见过乔裴生病。
不是都说,有的人平日是不生病的,但一生病就如抽丝般难好吗?
然就在这时,楼满凤到了。
他一身潇洒红衣,精神抖擞进来,黑发也用红绸束起,显得眉眼清爽伶俐。
“沈姐姐可忙完了?下午若是有空,不如和我一道去城外转一转?”他说,“昨日我去外头看了一圈,这蕲州城倒还算繁盛,外头连着城郊一块,该铺的路是铺了的”
他赶上饭点,店里有笋香、鸡汤香,还有此起彼伏嗦面的声音。楼满凤咽咽口水:“这是什么面我也要一份!好香啊!”
沈荔擦了擦手——面团的量已然足够,剩下的工序其余厨子也能完成——她走出来,也凑趣要了碗面,跟楼满凤两人在大堂里坐下。
“——踏青?”沈荔挑眉,“又去?”
“是啊!”楼满凤腮帮子鼓鼓,嚼了半晌,等全咽下去才说,“春色复苏,光景正好不是?”
“且我看蕲州城里的人,也颇爱往外头跑。昨天我还见了乔裴,你说他这个人,这会子不去府衙坐镇,天天游山玩水”
很难说这是不是楼满凤习惯性在沈荔跟前诋毁乔裴,但这是头一次,他见沈荔露出一两分惊讶之色。
“他昨日出城去了?”
“是呀!我今天来时路过府衙,也看见他那随从赶着马车往外走,看方向,确然又是要出城呢。”
沈荔眨眨眼,忽然笑道:“是吗?我知道了。”
原来不是病了,是怕了呀。
*
“这几个月的菜倒是更多了?”
“你这是日子过糊涂了?都春天哩!菜能不多吗?”
“这倒是”
打一场仗,对人的时间感知影响是很大的。仿佛还留在战争的余波里,春天却已经悄然到来。
蕲州的春天虽然不似江南娇艳、不似京城繁华,却也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