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很?久,到天色已晚,有零星灯火明亮。昭昧蓦然回首,看着走过的暗昧长路,说:“八年前,我们哪里想到会有这一天呢。”
“是啊。”李素节道:“那时候,我们只想隐姓埋名?地逃离这一切。”
“隐姓埋名?……”昭昧微微一笑,说:“可现在,我们却要天下记住我们的名?字了。”
她转过身,前方燃起越来越多的灯火,她们沿着火光一直向前,已有人打?开皇宫的大门?,用更辉煌的烛光将前路照亮。
她们回到了这里。她们终于?回到了这里。
昔日为战火摧残的宫殿依然未得修复,昭昧见到少?年时与母亲一同居住的宫殿,暴露出半边漆黑的断壁残垣。
她走进去,摸索着点燃烛火,打?量着凌乱的四周,见到落在地面?那星点血迹,就走到旁边,低头端详。
忽然说:“我娘或许没有死。”
李素节心头一跳:“嗯?”
昭昧抬眸,说:“从前我不敢想那一幕,可后来想得多了,总觉得李益刺她的那一剑,不在要害。”
也许李素节该辩解说还有燃起的大火,可她说不出口。
昭昧也没有留意她的反应,只沉浸在思绪中,说:“但其实也不算什么了。倘若她真的死了,事情也过去了这么多年,倘若她没死,那这么多年不见,想必也是……没必要再见了。”
她回头对李素节笑了一下:“从前的话,我大概会心怀怨怼,想她如果活着,为什么那么残忍地抛下我,但现在……换做是我,也不会做得更好了。”
李素节几乎就要吐出真相,可昭昧转头的那一刻,她又压下了冲动,短促地应了声?:“嗯。”
坤德宫在皇宫的尾部?,她们自?正?门?而入,却到了最深处再折返,像从多年前的自?己,一步步向前,走到今天。
昭昧站在大殿的门?前,说:“我还从来没见过这里的模样呢。”
一反先?前的沉重,到了这里她反而步伐轻快,登登登就到了陛上,一屁股坐上正?中皇位,还颠了颠,说:“硌屁股。”
又往后一靠,结果椅子宽大又硬直,她没能靠上去,皱起眉说:“这椅子坐着好难受。”
李素节笑道:“本来也不是什么舒坦的地方。”
昭昧不满,道:“以后要放几个垫子,腰后面?放一个,屁股底下放一个,”顿了顿,手臂搭上扶手,说:“这儿也要一边放一个。”
李素节笑:“那还不如换个椅子。”
昭昧道:“那倒不用,这个椅子够宽敞,我还可以窝在上面?。”
李素节道:“这椅子做得坚硬,是为了坐在椅子上的人能保持清醒。像你这样想,只怕朝议刚到一半,你要先?舒服得睡过去了。”
昭昧立刻想到什么:“朝议的时间也要往后调!睡得饱了自?然就不困了。”
李素节哭笑不得。
昭昧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等闲不肯将就,她非但觉得皇位早朝设计得不合理?,等准备登基仪式时,还为一连串的程序惊得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