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不定?”昭昧冷笑一声,说:“比起前朝君王,朕倒是敢确定,我的孩子,必然是我的。”
她其实尚未认真思考继承人?的问题,却不影响她句句往他们心?坎里戳。
男臣们听了这话,都第一时间?联想到?,这“前朝君王”四字,换个范畴,代入感亦丝毫不差,心?里窘迫难言,都以为自己成为此言的标的,却又装得?光风霁月,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心?中存有此等顾忌。
昭昧冷眼旁观,又笑着伸出第二根手?指,道:“再说前朝君王,有生?不出来?的,找旁人?来?继嗣,也不见得?是自己的孩子。”
噗。第二箭又不知道戳在了谁的心?口。
更微妙的是“不见得?”这三字,却只有女官们心?领神会了。
而昭昧已经伸出第三根手?指,收敛了笑容,目光压过所有人?,语声沉沉:“前朝君王未婚而有子者不知凡几,不见大臣们日日相催,轮到?朕,你等却恨不能耳提面命,倒让朕怀疑你等是何居心?!”
方员外?立刻跪下:“不敢,只是——”
“只是!”昭昧声音高亢:“究竟是你们平日里精力太多事?情太少,还是你们的心?思都放在朕的后宫,全然忘记你们是本朝臣子,一个个的倒像极了窥私小人?!”
这些人?平素自视清高,此刻被说得?面红耳赤,瞪着眼睛张口结舌。
昭昧这一发先声夺人?,将他们堵得?讷讷不能言语,既而拂袖而去。
然而自前方见她脸色,哪里有半点怒意?
进入辉光殿,她扶着额角不语,李素节紧随其后落座,说:“你在模糊重点。”
“嗯。”昭昧含混应声。
在大臣们看来?,至少在她身上,如她所言,成婚和生?子是绑定关?系,他们提及成婚,便是提及生?子,却被她乱拳打?成两件事?情,将他们关?注的焦点都转移到?成婚本身,而模糊了生?子的意义?。
事?实上,后者才是真正的重点,亦是他们提议背后真正的目的。
昭昧沉默半晌,吐出四个字:“其心?可诛。”
生?子于男子而言不过是几个爽快的夜晚,而于女子而言却是长久的忍耐,诚然有许多女子出于各种原因将最后那一刻视为解脱,甚或为那解脱而将过往忍耐均视作理所当然,但昭昧不是。
她优先考虑的是,男子的权力将因多子而稳定,而女子的权力却将因多子而受削弱——她没有足够稳定的环境去承受生?子带来?的冲击。
再深一步,即使她素日习武,可现行医术若不能支撑安全生?育,期间?但凡出现意外?,不需要格外?再动手?脚,她便将失去到?手?的一切。
权力若不是她的权力,大昭一世而亡也与她没什么干系,但若要为那一点可能,便葬送大昭,将多年?努力付诸流水,她又心?有不甘。
良久,她问李素节:“我要不要赌这一回??”
李素节不能回?答。昭昧也没有答案。
这议论不了了之,却成了两人?心?上的结。李素节想起前番与赵称玄讨论女子生?育的问题,未能得?到?正面回?复,左思右想,忍不住再度前往明医堂。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扬州大水已经退去,然而瘟疫席卷,赵称玄一时不能归来?,明医堂仍由丹参当家。李素节来?的时候不见她身影,问旁人?才知她在后院,敲门进了房间?,见她收拾行李,问:“这是要去哪儿?”
丹参将包袱系紧,说:“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