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皎眼圈也慢慢红了,把闫惜文抱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脊背。
“惜文别怕,今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虽如此,颜玉皎望着窗外的铁灰色的天空,眉宇间愁色难消。
而不远处的楼阁之上,楚元臻遥望着她们的马车渐渐远行。
迎着微凉的秋风,他披着狐裘,还咳声不断,吐血连连。
又一次丢掉染血的帕子后,楚元臻身旁的老太监已然哭了出来,嗓音哽咽,哀声道:“天凉了,陛下快随老奴回去罢!”
楚元臻驻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他望向苍茫天空,似是遗憾叹息:“你觉得敏王妃如何?”
老太监不解其意,拿帕子抹了抹眼泪,道:“老奴这种身份,哪儿能妄谈王妃之事?”
“朕恕你无罪。”
“那,那老奴便斗胆说了,敏王妃相貌美丽,为人温柔可亲,看起来并无野心,是个好人。”
“好人?楚宥敛这等奸诈之徒,竟会娶一个好人……”
“……”
“朕记得敏王妃以前并不喜欢楚宥敛,还和他决裂过,只是因为他们成婚了,敏王妃才爱上楚宥敛。”
“敏王妃好像很会爱人,你瞧瞧楚宥敛现在,春风满面,一点儿也没有之前阴狠鸷毒的模样了……你说,若是朕娶颜玉皎为皇妃,她会不会也很爱朕呢?”
“……这……”
老太监呐呐不敢言。
楚元臻就笑了起来,嗓音沙哑,带着咳血的虚弱:“行了,别害怕,朕知道你是楚宥敛的人,无妨,朕要死了,你们总该寻些出路。”
老太监吓得立马跪下来磕头,大汗淋漓道:“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鉴啊!”
楚元臻摇了摇头:“朕说这一番话是想让你转告给楚宥敛,好气一气他,谁让那么多人都爱他,却没有一个人爱朕呢?……楚宥敛凭什么这么幸福?朕好嫉妒……”
楚元臻回过身,一步一步走下长长的石阶,他边走边回顾着自己这一生得到的稀薄爱意。
最终想到的只有前夜他于噩梦中醒来后,浑身冰得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闫惜文发现后,把他抱在胸口温暖,像幼时照顾他的奶娘一样安慰他:“陛下,臣妾在呢,臣妾身上可暖和了,简直像火炉一样……”
他那时迷迷糊糊中生气,他的爱妃犯了欺君之罪,真是该罚!爱妃明明也被他冻得直打激灵,搓着手温暖他的脸,却谎称自己热得冒烟。
皇家祠堂足足有五层,建在皇宫偏远之处的高台上,远远望去,外观着实肃穆堂皇,威严不可攀。
颜玉皎和闫惜文相携而入,只见祠堂四周悬挂长灯,灯光下满目的漆黑牌位,上面皆用烫金大字,书写着楚氏皇族列祖列宗的名号,更是香火不绝,烟气缭绕,好似误入了什么香火鼎盛的佛堂和道观一般。
不消片刻,似乎得知有贵人大驾光临,此间的宫女们鱼贯而出,将硕大的香点燃后,恭敬地递到颜玉皎和闫惜文面前。
颜玉皎即便不在乎家仇国恨,也不可能接过香,跪拜这些楚氏祖宗。闫惜文就没所谓了,接过宫女们递过来的香,俯身长长跪拜。
见颜玉皎久久不接香,宫女们显然极为不解,但也并没有妄言开口,拿着香就悄然退下了。
闫惜文也不解,虽然楚氏的列祖列宗不是什么有名的王侯将相,但当下毕竟是楚氏当皇帝,身为臣民还是需要拜一拜的。
颜玉皎顿了顿,抚了抚还没生出形状的腰腹:“我怀孕了,实在不宜跪拜和闻香火气。”
颜玉皎还是希望闫惜文把她当作颜右丞之女看待,而非前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