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夜里在摊档里躺着,门口已经用一块透明的塑料布遮住了,可还是挡不住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寒风,还有时不时有其他摊档的人响起的呼噜声,不远处的车声,各种夜里没有听过的响动,随意动一动,周长城和万云都会半眨着眼睛,睡睡醒醒,两个睡眠踏实的人,那一晚都没怎么睡好。
“城哥,只有自己在这儿躺了一晚上,才知道给曼姐加的那两块钱有多值。”万云摸着自己略微发麻的腰,又跺跺脚,睡了一夜,脚都是不暖和的,倒像是回到了万家寨和万雪挤草棚的时候。
周长城也打了个哈欠,头发乱蓬蓬的,昨晚起风了,总觉得风就吹在耳边,哪儿哪儿都冷,跟睡在屋子外头似的:“是,今晚就让她过来吧,你也别撑着了,晚上我过来接你回去。”
“哎,知道了。”万云收起行军床,伸了个懒腰,难怪江曼白日里要暴躁一些,任谁睡不好都要脑子短路的,不过她也不会因此给江曼涨工资,原来说好什么就是什么,何况她也要赚钱。
关心成本,注重销售方法。
招聘员工,培训员工,担心员工不能胜任,对人既放心又不放心。
雇佣员工后,劳力方面得到了分担,自己的时间空了出来。
防止风险,一切以整盘生意为重,可以克服其中的矛盾和令人不适的事情。
尽可能地抓大放小,把事情简单化处理,忍下小亏损。
不论从行为上,还是从心态上,万云都已经逐渐从一个个体户,慢慢向一个小老板在进化。
今年的生意,万云发现账目比去年的要清晰多了,也这多亏了江曼,尽管在卖货方面的技能有待提高,但在算数这件事上,万老板对这个临时员工的工作能力还是认可的。
本来他们是准备摆摊到年三十的,可到了年二十八左右,生意明显就冷清下来了,到了这个点儿,该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了。
万云点了点货,不用算数就知道今年是大丰收的。
挂历最贵可卖得最快,不到半个月就清光了,后来万云还让张承志再捎了五十本台历过来,也很快卖完。春联和挂饰卖了九成,到年二十八,就买一送一,也几乎没有剩下的。
到了年二十九那日,糖果饼干还有一箱,万云看着这个光秃秃的摊子,今年进的货,几乎都卖出去了,真是舒服啊!于是干脆决定早一日收摊,把剩余的糖饼分成几份,送人的送人,自己吃的自己吃。
本来看少一日摊子,江曼以为万云会算少一日钱,谁知拿到手上一数,万云并没有少算年三十的那日,还额外给她送了一袋糖果和一副春联。
“曼姐,今年辛苦你了!看了四十多天的摊子,快拿点儿糖回去跟孩子一起过个好年吧!”中间江曼请假,少守了一晚上的夜摊,万云都没有算进去了,这么些天,江曼的努力和用心,她是看在眼里的,实在没必要苛刻地克扣。
“万老板,多谢你,明年要是还有这样的机会,我还来!”江曼拿着到手的五百多块和一大袋糖饼,心想,这个年过得肥!广东果然是个发财的地方,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从年二十五开始,周长城日日就和万云去出摊了,到了年二十八这日,他们彻底收了摊档,还桌子,拆摊子,卖纸皮,给袁东海结午餐的账,给三轮车加柴油,买新鲜的肉菜和海味,再回珠贝村。
夜里,周长城和万云拿着存折和手头的现款,对着那本皱皱巴巴的账本算数。
老天开眼,这四十多天风雨无阻去出摊,没有遇上大偷儿,也没有被人拦路打劫,收到手上的总数有一万三,减去进货、摊位费、人工费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他们至少赚了有七千多!
从借出钱后,存折上空虚好一段,夫妻俩儿对于钱的饥荒感,总算随着这个月的进项消了下去。
第139章第139章
1990年是20世纪末最后十年的第一年。
这一年,是马年,在十二生肖中,它排第七位,处于中间的位置,像是前面六个生肖轮完一圈的结束,进而成为后面六个生肖的新开端,承上启下。
若是站在历史发展的时间横轴上,从后往前看,1990年似乎是一个全世界格局发展变化的巨大岔口,不论是国际上还是在国内,都发生了许多值得一提、重复咀嚼的大事。
这是苏联解体的前一年,在这一年,多个社会主义国家先后脱离苏联,宣布独立,形势风云变幻,所有人都在观望后续,社资阵营将会有什么样的走向。
更多地区性的战争结束,更多的争端涌现,更多的国家再次独立,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二战后建立起来的世界格局体系,在这一年内,陆陆续续被打破,又重建,有持续和平的地方,也有恐慌和战火在持续的地方。
亚洲四小龙的经济达到一个新高峰,所有发展中国家都在学习他们的模式,国内沿海城市有脑子灵光的人,选择前赴后继到这几个临近国家务工,增加国家外汇的同时,给自己赚下人生的第一桶金,后来回国创业,留下一番姓名;亦或是彻底留在当地,再没有回来过。
国家新一代的领导人在这一年崭露头角,新旧权力逐步更替,经济改革步伐加快了步子,扩大了改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