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印玺通体用蓝田玉雕刻而成,方圆四寸,上有五龙。
他看到过数千次嬴政在竹帛上按下这个印章,一张普普通通的帛,刻上了这个印章之后就会拥有颠覆任何东西的力量。
六个国家因为一道帛书而灭亡,天下的文字因为一道帛书而一统,数万乃至数十万人因为一道帛书而要奔赴战场,天下的兴亡,无数黔首的生死,都在这一块印玺上。
赵高曾无数次见过嬴政拿起这块玉玺,可从未亲手触碰过它。
赵高家中私藏了许多蓝田玉的摆件和饰品,天下间有许多人都知道中车府令最爱蓝田玉饰品,但凡求他办事的人,都会想尽办法送他一件蓝田玉饰作为礼物。
可没有人知道赵高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蓝田玉。
甚至就连赵高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单纯喜欢蓝田玉,还是也有那么瞬间在看着嬴政把玩玉玺的时候也奢望过能摸一摸这块传国玉玺。
可现在这块传国玉玺就在自己面前。
赵高喉咙滚了滚,像是魔怔了一样对着桌案上的传国玉玺伸出手。
触感似乎和自己家中那些蓝田玉摆件没什么区别。
赵高骤然将玉玺翻了过来,八个大字倏忽映入眼中,赵高的双目顿时睁到了最大。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在目光接触到这八个字的瞬间,赵高握着玉玺的手掌似乎被火炭灼烧了一样忽然收了回去。
那玉玺在桌面上安静地躺着,就这么躺在距离赵高不足一尺的地方。
赵高忽然笑了,无声地狂笑,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而下,沾湿了衣领。
赵高伸出手,将传国玉玺紧紧抱着,就挨着他的心脏,传国玉玺和心脏之间只隔了薄薄的一层胸腔。
“能得握此玺一次,纵然是日后被五马分尸,也不枉此生啊。”赵高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大摇大摆坐到了嬴政平日里坐得椅子上,双手托着传国玉玺,感慨一声。
赵高有一手好书法,这也是嬴政欣赏他的地方,平日里有许多诏书都是嬴政口念,他写,然后嬴政再盖上印玺发出去。
可他写过那么多道诏书,却没有一道是出于他的意思写的。
他赵高只是始皇帝的一个下仆啊……
赵高一直在殿中呆坐到夜色昏黑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而后才依依不舍地把传国玉玺放下,急匆匆赶到寝殿内伺候嬴政。
嬴政并没有对赵高一下午都不在殿内而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喝下夏无且呈上来的药,又随意翻了两封奏折,就让赵高退下了。
第二日一早,在溪到了一天半以后,白芷终于气喘吁吁地到了。
还没来得及好好喘上两口气,白芷就被艾老揪了过去,顺着地道一路往嬴政寝殿的方向去。
在昏黑的地道中行走着,艾老才有时间对白芷交代嬴政的病情。
“痨病你能治吗?”
白芷一惊:“肺痨?那除了始皇帝以外可还有其他人染上此病?”
艾老道:“的确是肺部有症,不过不是瘟疫类的肺痨。”
“那就是肺热?”白芷再问。
艾老皱皱眉:“也不太像是肺部生热,若只是单纯肺热,那有那么多清热的珍贵药材吃着也不该发展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