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挂吊瓶的护士端着器械走进病房,动作麻利地做好消毒后,握起程雨瑶的手背穿留置针时皱起了眉。
她的血管太细,反复进针几次都找不准位置,最后只得改在臂弯处下针。
护士挽起程雨瑶的衣袖时有些意外地轻呼了一声。
暗红色的结痂明晃晃地映入眼帘,在苍白的灯光下像趴伏的两条丑陋长虫,和小姑娘纤细的手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下意识抬眼看了看昏睡的女孩,又皱眉望向病床边站着的家属,正打算斥责几句陪护者的疏忽时,却发现眼前相貌清俊的青年脸色白得吓人,看着比起躺在病床上的妹妹状态更加糟糕。
护士叹了口气一时无言,动作干脆地扎好针。
“你是她哥哥吧?一会这袋挂完了我来换。她小时内不能进食,如果心率有异常马上叫我。”
她低声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走出病房时还是忍不住回头补充了一句,
“如果不舒服的话,你可以去开两瓶葡萄糖喝。”
程逸洋点头应声,待护士离开后放轻了动作将遮光的床帘拉上,才在程雨瑶的身旁坐下。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挽起袖子露在外面的小半截胳膊,随后将靠近针管口的输液管轻握在手中暖着,静静坐在她的身旁。
他看着她的胸膛随着呼吸的轻微起伏,在漫长而寂静的等待之中无端地晃了神。
一只不得不停在花蕊上休息、翅膀沾了露水的蝴蝶浮现在眼前。
这样的蝴蝶轻易就会被捕捉,只要微微捏住它的胸腔感受几不可闻的轻响,孱弱的生命来不及挣扎,便会永远停留在最艳丽的一刻。
程逸洋的心涌上一阵不知由来的惶恐与庆幸。
好在、好在她不是。
她会哭、会笑,她的喜怒哀乐都盎然,属于她的光彩不只停滞在短暂的时间之中,她会拥有很长的时光和无数未知的选择。
她是鲜活的。
只要心率一直平稳她不会有事的。
如同自我安慰般思绪至此,他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没了精神高度集中的支撑,恍惚间四肢泛上乏力感,如同泡沫般包裹情绪的那层屏障也破裂开来。
程逸洋轻吐出一口气垂下眼帘,目光落向她白皙的手背,发觉针孔进入的地方已经青肿泛红了起来。
他怜惜地用指节轻轻覆住她冰凉的手。
记忆里每逢秋冬妹妹的手脚就总是暖不起来,小时候一起睡觉时她会蛮不讲理地把手脚往他肚子上伸,甚至八爪鱼似地缠在他身上。
他想将她的手握紧一些,又害怕碰到淤青的地方,于是只虚虚地用掌心盖住,包在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