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之前,大家只以为这个都水行署是个鱼货铺子,连碓硙招租都大受影响。
可现在因为众多的乡人出入往来,起码已经知道这个衙门是在管什么事情了。
因此所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都水衙署再有什么声令举措都能获得极大的关注。
前两天行署需要租用民船,告示贴出去一下午,临河水面上就铺满了大大小小的舟船,足有上百艘之多。
单单这份号召力,已经远胜许多郡县官府。当然,眼下这份号召力还是建立在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公平基础上。
如果还要获取更强的乡情掌控力,仍需继续努力。就在衙署诸事已经开始井然有序的运转起来的时候,终于有一桩正事主动找上了门。
“这一位是白水县相县陈木直陈翁,这一位是同乡周正。两位乡士之前入乡走访赵渠使,告问吾乡龙首渠事。赵渠使乡里招待之后,便请卑职向从事引见。”吴敬义带着两名乡士登堂并作介绍,那两人也连忙入前见礼。
“两位乡贤来此相见,是因乡里水情?”李泰示意两人入席坐定,然后便微笑着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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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须发灰白的乡人陈木直闻言后便连忙抱拳点头道:“白水河道宽浅,每入汛期又或暴雨骤降,便泛滥不定,沿河乡人多受苦害。故而某等乡户自议,希望能在中游设一池堰,寒时可以蓄水保耕,涝时可以泄流防洪”
“这是一件好事啊!乡里德长在居,也是乡人的福气。我旧曾游历白水,河道的确宽泛难驯。你等乡贤既然有意立事,越快成事越早得利。”李泰听到这话也是一喜,白水本来就是他计划中需要整顿的洛水支流之一,只不过眼下尚无资本和精力进行把事情搞起来,听到彼乡乡人主动进计,便又笑语道:“事中如果有什么疑难需要都水出面调节,我自义不容辞。”
“龙首渠事惊艳两岸,某等乡里拙员也都感义慕此,但乡里却并非人人情同此心,人物的筹措还有些迟缓”听到这话,李泰便笑语道:“这是小事,龙首渠几百里井渠都能运作有序,渠盟居功不浅。此中人事熟练,你等乡人怀此志气者,大可入盟共事,旁观学习,并可借助人事来造此事业。”渠盟这么好的组织模式,当然不可能蜗守于武乡一地,李泰又笑着说道:“我也是举贤不避亲,信我乡人德行。若有渠盟操持,此事便能预见可成七八。都水治事,也会采此乡情,人、物上都会酌情给予贴补调度。”两人闻言后连忙点头道:“正因为信此乡义,某等也已经入盟,得赵渠使指点,准备归乡先造乡里公仓,募取乡资、聚众立事。今日入告使君,是有一桩官事非乡人能决,恳请使君发声调和。”说话间,他们便将为难之处讲述一遍,那就是这池堰的选址所在。
白水地处关中平原和陕北高原的过渡地带,也是洛水下游和中游的分界点。
境内并不像关中平原这样一马平川,境内多有丘陵沟陂的起伏。想要挖造一个蓄水防洪的水库,选址自然要在低洼处才能事半功倍。
但低洼处往往都是耕田,所以还牵涉到一个占地的问题。其实白水县这些乡户们商讨造水库防洪蓄水比李泰搞龙首渠还要更早,但就是因为这个选址的问题拖延了好几年。
大户们出人出力,当然不愿意损失自家的耕地。可如果要侵占均田户的土地,乡户和县里又都不会答应。
特别是县里对此极为反对,白水是旱是涝、修不修水库,跟他们在职官员利益不大,但治中户数的增损却与政绩休戚相关。
白水县本就是一窄乡,没有太多耕地可以用做授田,白水沿岸算是为数不多的宜耕土地,一旦占田便难免要失去对一部分民户的控制,这是县里所不能接受的。
李泰闻言后便皱起了眉头,略作沉吟后便说道:“你等可有选定的用工地址?我着几员随你们赴乡勘察,再共县官商讨,希望能尽快达成一个共识。”两人听到这话后顿时喜上眉梢,连连道谢然后退出。
李泰又吩咐吴敬义道:“安排两人随他们返乡勘察,另着几员入乡采风。若真选址不可调和,宁选大户、另从别处补偿。若乡豪有贪治水后的沿河美田而威逼小户,再共县官协调。”吴敬义点头应是,然后便退出安排人员。
李泰还待着员调取白水相关图籍资讯,两名属员却神情焦急的匆匆行入:“使君,大事不好!行使毛世坚在行经敷城郡时,遭沿河乡豪袭困”李泰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沉声问道:“彼处乡豪名谁?知不知毛世坚是我遣使?”同行一人乃是毛世坚随员,连忙入前禀告道:“乡豪姓雷,乃彼处当乡党长。行使因见其假传衙署声令、勒取乡人,入前质问、却遭其家奴围攻”
“着李雁头等即刻整顿人马,随我北上救助同僚!”李泰在将事情经过大概了解一番,拍桉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