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谨深问他的这一句,与他当日的所为正是如出一辙。
朕问你,你倒把朕堵回来了。皇帝干咳了一声,道,行了,去罢,你还没下学吧好好念你的书去。
是。
朱谨深没有纠缠,躬身退出。
皇帝看他退出殿外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忍不住向汪怀忠道:他这是笃定朕就会听他的了谁上谏言就是个两句半,劝都不都多劝一下。
汪怀忠笑道:二殿下一向不多话,皇爷是知道的。
汪怀忠心里,朱谨深能跑这一趟多这两句嘴都很奇怪了,再要长篇大论,恐怕得把他这个老奴才连着皇帝都吓着。
皇帝不大爽快,他倒是想多探探这个儿子的底,怎奈人家不接茬。
汪怀忠道:皇爷,沈阁老在外面等了有一会了,可要召他进来
皇帝回神点头:叫他进来。
沈首辅入殿后,皇帝和他就几件国事商议了一下,大半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要紧的几桩都说完了,皇帝缓缓道:沈卿,干崖宣抚使离世,二郎进言,认为当派使臣前去对刀家进行抚慰,你觉得可有必要吗
沈首辅愣了一下,忖度片刻后道:臣以为可行,派个使臣不是多麻烦的事,却可向彼等夷人彰示皇上的恩典,令他们感沐皇恩,以后更加忠心为皇上效力,此举惠而不费,二殿下想得周到。
那接下来
接下来就是商议使臣的人选了。
一般为显中原教化,这种情形都是选文臣,不过这趟的主要目的是吊唁,而京城至云南路途太过遥远,选个不善弓马的文臣慢悠悠过去,只怕刀土司的七七都快做完了。
皇帝欲从武将里选。
不过沈首辅提出了一个人选:翰林院里有个新进的庶吉士,去年春猎上很出彩的,皇上记得吗他又年轻,吃得住辛苦,可以派他去。
皇帝点了头:可。
时间比较紧迫,沈首辅当即开始草拟抚慰刀家的文书。皇帝则派人去叫沈首辅推荐的那庶吉士过来,布置他差事。
这一通忙下来,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到晚间时,皇帝方想起还有乐工那一档子事来。
他想了一会:叫赫连英过来。
郝连英很快应召而来。
在南疆查前朝余孽根底的事,还是交由显道去做。皇帝道。
沐显道再在云南如何经营,还不至于跟前朝的那点丧家之犬勾结在一起,这一点皇帝还是信得过的。
见郝连英面露失望之色,他跟着道,你有别的差事,朝里到底是谁与那个贼子有勾连,你给朕好好地往下查清楚,务必把这个人挖出来。
郝连英精神一振:是!
皇帝跟着却又给他泼了盆冷水:你要祥查,细查,同时要暗查。朕并不想兴起太祖时那样的大狱,这也是保全你自身,你可明白了
锦衣卫草创自太祖,那也是锦衣卫最风光的一段时间,单是牵连万人以上的大狱就有好几起,奠定了锦衣卫可止小儿夜啼的赫赫名声。但善泳者死于溺,当时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也因犯了众怒,最终被牵连下去一并砍了脑袋。
郝连英的声气就低了点,但仍然恭敬地道:是,臣明白,一定不负皇爷所望。
等他退了出去,皇帝方伸了个懒腰,带点感叹地向汪怀忠道:别人看朕高高在上,不知这位子有多么难坐呐。待朕百年之后,也不知该交给谁,才对得起这祖宗基业,天下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