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似松了口气,放下了帘子。
“您可以松开我吗?”我挣动着双脚,“我不跑了。”
圣君不答,只是凝视着我:“所以,你之前改口否认,只是因为,你在宫外有牵挂,不想一辈子被困在宫里,是吗?”
我点点头。
他神色有些懊恼:“何不明说?我险些错怪了你。”手指挪到我唇上,“疼不疼?”
见他眼神没有先前那般疯了,柔和许多,我胆子稍稍大了些:“明说了,您当如何?能许,许我将来出宫吗吗?”
蓝眸又暗沉下来:“可许你与家人相见,但放你走,不可能。”
我的心一坠,不想说话了,他又将我揽入怀中,手掌捧着我的头,轻轻摩挲:“我在想,兴许,我当年所见,是不是我看错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待你恢复记忆,便有分晓。”
待停了车,我的手脚才被解开。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圣君低道:“去,请医舍,偷偷那位天竺圣手过来,莫要惊动其他宫医。”
“是。”
我揉揉眼睛,透过车帘瞧去,外头灯火阑珊,不远处是一扇颇为低矮的宫门,门口只有一个侍卫守着。
“此处,算是幼时,我与小十出宫的秘密通道。中元节前那日,我便是从这扇门出去的。当着满街平民的面,没敢和你多说话,见你一个人站在街上抹泪,总也放不下心,偷偷出去找你,你却与他在酒肆喝醉了。”我回眸,见他靠在窗边,在月下凝视我,眼底幽暗潮湿,“罢了,你都不记得了。”
我惶惑不安,又被他拉到怀里,吻了吻额头。
“你会想起来的,想起来,我们再重新开始。”
浓重的药香熏入鼻间,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整个人似陷入泥沼,情不自禁地攥紧了圣君握着我的手。
“别怕,我在这儿。”他紧扣我十指,在我耳边轻哄,待我眼皮子沉重地合上,才听他对宫医低道,“可以施针了。”
头颅深处,一丝剧痛袭来。
寒风凛冽,万鬼哭啸。
“别让那小子跑了,快抓住他!圣女留着他们有大用!”
前方却再没有了路。
我猛然刹住脚步,石子飞溅出去,滚落进几步之遥的悬崖下。风雪呼啸,我浑身发抖,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簪,便是它令我得以割断身上的绳子,挣得了一线生机。那鲜红的“活”字已斑驳不清,可阿娘临死前的眼神却还犹在眼前。
回头望去,远处山巅上,灯火辉煌的王殿宛如神宫。我不知道那女魔头要将我和弥萝带去那里做什么,但却能肯定,等待我们的那个“用处”,一定是比死更恐怖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