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记忆以来,他好像一直过着这样等待的日子,等他们离开很久,然后从很远的考察地点回来。
几个月前,他们为了能赶回来陪梁臣远高考,特意提前了外出考察的时间。
可就是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姑姑陪他守了灵堂,帮他选了墓园,主持了葬礼。
下葬那天下了雨,结束以后,姑姑去招待宾客,梁臣远一个人打着伞站了许久。
他没有回到人群中,礼堂依山而建,雨停以后,他自己到后山处找了个地方坐下,安静地看铅灰色的天空和朦胧的远山。
没多久,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梁臣远以为是姑姑来叫他回去,就要起身。
谁知后面的人问:“是梁伯伯的儿子吗?”
梁臣远微微侧了下头。
他坐的位置刚好卡在几块大的石头里,除非他自己起身,或者下坡绕到前面来,否则后面的人是看不见的。
梁臣远应了一声,因为安静了太久,听起来哑得厉害。
他总觉得后面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叫南音,我爸是南里集团的董事长,今天一起来的。”
梁臣远蓦地坐直身体。
“嗯?没关系,你不用起来,也不用看我。”南音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我家在…”他说了个地址,“宾客记录单上也有电话,我特意没让我爸写,留了我的。”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语气还有些上扬。
“以后你要是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说你是梁伯伯的儿子就好啦,我一定会答应的。”
梁臣远怔住,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有些模糊。
骤闻噩耗的震惊,连日的疲惫和压力,以及漫长的、滞后的、令人难以喘息的悲伤,在那道故作轻柔的声音里,彻底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