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身隐藏在亭松园青墙外,听到那里清晰无余的人声传来。
听到明先生说“天地不容”“反噬自己”。
也听到时彧说他“愤世嫉俗”。
他真是副狷狂的性子。
她一直知晓,可还是抑制不住此刻心脏砰砰地跳,像是揣了只兔子在胸口。
一片泛滥的温情,化作暖流,涌向四肢百骸的经络当中。
她从来没有看错人。
明灏身形一顿,向后跌出了一步,难以置信地道:“时彧,你要想清楚了,你今日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将来必受世人唾骂,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来规劝你?”
时彧冷淡地回:“我请你来,是来观我婚礼的,不是请你来反对我的婚事的。真的细论,从你离开广平伯府,投效长阳王,为了长阳王与我割席开始,你就没有资格站在我面前说话。”
幼时情谊,难道都作烟云散?
明灏抚住胸口,跌退两步,从怀中摸出了时彧亲笔所写的那封请柬,厉声道:“好!这是你说的。”
他抬起双手,劈手将那烫红的请柬撕成两半,掷落在地。
“你莫后悔。”
明灏回头扬长而去。
红得灼眼的喜帖散落于泥里,时彧看了会,弯腰将其拾起,叫来刘洪:“把它拼好,放回书房里。大喜之日在即,我不喜欢这等不吉利的东西出现在我眼中。”
刘洪知晓少将军与明先生闹得不欢而散了,想来也知是怎么一回事。
要说少将军和沈夫人之间,那是笔糊涂账,伯府里的人都知道少将军的痴狂,也接受了这一事实,但明先生多年不在府上,个中内情他是不知的,也情有可原。
本想劝说,但少将军一念执着,万山无阻,岂是听劝之人?
这天底下唯独能教他俯首顺耳、乖乖听话的,正是这门婚事的另一个主角。
说不准这是良缘还是孽缘,刘洪也不过是顺其自然了。
明灏回到了长阳王府。
此时,郡主正在召集王府的门客,征讨伐时彧的檄文。
明灏正是满腔怨怼无处发泄,得知郡主相邀,立刻便也加入。
他们成婚还有两日,若能用此等办法逼得时彧悬崖勒马,时犹未晚。虽是兵行险着,但眼下,也只得如此了。
提前让时彧意识到人言可畏,他知道怕了才行。
见明灏要加入,乌泱泱的一群门客訇然开辟出一条道来。
都兴高采烈,唯其马首是瞻:“明先生。”
“明先生一字千金,今日也要写这一篇讨伐时彧的檄文了吗?”
“早该如此了,姓时的眼高手低,轻慢我们郡主,岂能放过他?”
一片攻讦声中,明灏提笔蘸墨。
满腔愤懑郁火无处抒发,化作沉博绝丽的灵感,一挥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