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神禁不住一阵激荡,她竟还能再一睹父君容颜吗,即使是在梦中,即使是虚妄,谢瑶卿也无比渴求着这件事。
她定了定神,声音又些沙哑,低声吩咐,“明日早些叫孤起来,孤去给父君请安。”
小太监忽然又有些迟疑,谢瑶卿便冷声问,“怎么了?”
她虽然千方百计的遮掩,但做皇帝时养成的不怒自威的不凡气度仍然震慑住了那几个小太监,他们只觉得今天的七殿下不仅比往日厉害,这周身冰冷的气质,恐怕更胜过陛下呢。
小太监们当即跪下道:“方才殿下脸上痒,奴婢们怕殿下有碍,已经去请了太医,也叫人跟贵君通传了。”
谢瑶卿有些震惊,她随口扯的理由,竟然值得兴师动众?
更让她震惊的是,深更半夜,太医院的人和自己的父君竟然真的为这么点事过来了。
自己父君自不必说,对自己从来都是体贴照顾,即使换了时空,也时刻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带着浩浩汤汤的宫人打着琉璃灯过来了。而太医院,竟是院判带着值守的两个太医,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跑了这一趟。
谢瑶卿嘴角有些抽搐,先帝倒是有钱,大半夜几个宫人手里的琉璃灯把宫殿外照得白昼一般。
父君人未至,声先到。
仍是那个温柔婉转的声音,只是这一回,这声音里没有怯懦,没有畏惧,有的却是十足的底气。
“我听来宝说你脸上痒,要不要紧?”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宸贵君宇文玉琴来的匆忙,只穿一身素衣,不施粉黛,未着环佩,进来第一件事,便是上前几步,急忙把谢瑶卿搂进怀里,捧着她的脸仔细的端详。
“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还痒吗?”
“来宝,你是怎么当差的?说了多少次,凡是入口的东西一定验过才能给瑶卿吃!”
只一眼,谢瑶卿便如遭雷击一样愣在了原地,父君的容颜就在眼前,一如往常,温雅娴静,眉目如画,正是她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容颜。
而且此时的父君,未经坎坷,又宠冠六宫,身上再没有记忆中的憔悴与脆弱,谢瑶卿被他搂住,竟久违感到一种心安。
这一种心安与向晚带给她的不同,将向晚搂在怀中,她虽然也心神安定,但仍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那些明枪暗箭,可在父君怀中的这种心安,却是可以坦然抛下一切,理直气壮的变回一个幼稚孩童的心安。
因为温柔又可靠的父君会为她解决一切的。
几乎在刹那间,谢瑶卿便红了眼眶,鼻尖也微微抽动,看在宇文玉琴眼中,又是一阵担惊受怕。
“怎么眼睛又突然红了,是不是在御花园里折花了?”
“鼻尖也红了,张院判,到底怎么回事啊?”
还是那么温柔的声音,只是因为忧虑变得风风火火的,有些吵。
谢瑶卿被父君捏在怀里,像个面团一样被揉来捏去,上上下下的检查着,她从未同父君这样亲近过,一时竟手足无措,只能愣愣的任由父君动作。
宇文玉琴将谢瑶卿上下检查了个遍,除了眼角微红实在找不出别的问题了,这才稍稍放了心,但仍然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嘱些生活中琐碎的事情。
“你吃了山核桃就会起疹子,以后一定得小心,还有御花园里的花,也不能”
谢瑶卿忽然抬头打断他,“父君。”
宇文玉琴依言听住话语,用似水的眼神专心的看着她。
谢瑶卿心中万千思绪闪过,她沉思许久,终于勾唇微笑道:“父君,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