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毛韵娘常唏嘘,
“以咱家这扶摇直上的势头,若没有这纸婚约,只怕遍京城的世家子弟,都要排着队上门求娶潇潇,无论哪家儿郎,家世文才相貌,或都要比文俊那孩子好。
可我们楚家重信守诺,当年既已指腹为婚,便绝不会做出撕毁婚约之事来,且说句实心话,潇潇被家里惯得有些骄纵,若是嫁去那些家规森严的世家当中,只怕她这没心没肺的脾性,反而要遭婆家厌弃,就寻个马家这种知根知底的其实很好,门户低些也无妨,只要文俊那孩子能一如既往对潇潇好就行。”
对于这桩婚事,所有人都觉得必定水到渠成。
所以楚潇潇这番话,这俨然在尤妲窈的意料之外。
可她迅速稳住心神,温声询问道,
“这是出了什么变故,所以让你生了这样的心思?”
就这么一问。
楚潇潇脸上的委屈便是遮也遮不住,眸底涌出些晶莹来,只瘪了瘪嘴道,
“……也就是这几年间,我浑然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
他以前对我很好的,什么都想着我念着我,每日书信都要传个五六回,可近几年,他的态度显然不比以往那么热络,哪怕就算见了面,许多时候话也说不到一处去,我原也不是那般不懂事之人,只想着他先是仕途受阻,后又在军中受气,所以也尽量体谅事事鼓励,除了些是非原则的大事以外,也都是顺着他,原以为日子也可以如此这样过下去……”
“但窈儿,你可知我那日去京郊大营时,在他庑房中瞧见了什么?
那榻上置了件还未来得及收检进柜中的雪白中衣,我一眼就瞧见,在那雪白的衣襟处,落了个殷红的唇脂印!”
“什么?”
尤妲窈闻言,因过于惊诧,细眉立即拧到了一处。
“你也晓得的,虽说我与他订婚了这么多年,可因嬷嬷在旁叮嘱着,更有婢女在侧时时看护,我们从未有过任何逾矩行为,最多独处时拉拉指尖,除此以外便再无其他肢体动作了。
所以那唇印,一看就是旁的女子印上去的!”
难怪。
表姐平日里并不是个鲁莽之人,可方才却在院中与陆无言大打出手,想来也是心中淤堵得慌,想要发泄一下。
尤妲窈瞬间明了楚潇潇今日的气性为何如此大。
她先是上前,张开双臂将楚潇潇揽入怀中,继续问道,
“然后呢?
那他是如何说的?”
楚潇潇咽下喉痛的酸涩,略微哽咽道,
“我岂能受得了这样的气,自是当场发作,恨不得要寻剪子绞了那件衣裳,他惊慌失措极了,当下就做小伏低哄我,在声声质问下,他才支支吾吾解释,道是军中生活苦寂,兵士们偶尔也会成群结队去外头寻欢作乐,他已推拒过许多次,可若再不去,便显得有些不太合群,所以也就被他们挟裹着去了一次。
他道那日人人都来灌他,那歌姬又太过主动……所以就留下了那抹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