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放印子钱打的是忠毅侯府的幌子,楚家的子侄辈或也有可能牵连其中,又关系到家中两个姑娘的姻缘前程,委实不好处理……
毛韵娘先让女儿回闺阁休息,自己在房中思考对策,可越想越觉得烦闷,头乱如麻,终究不敢一个人拿主意。
于是提笔写下一份书信,将此事落在纸上,命人连夜送至身处京郊军营的丈夫手上,然后又唤来儿子楚文昌,让他留心京中舆论,一旦冯家有任何动向,都迅速来报。
打探了一夜,终究得出些消息。
冯得才那个怀孕的外室,因当日受了推搡,又在极度惊惧之下,腹中胎儿终究没能保住,在那女子流产的当夜,就被冯家弃如敝履,打发去了远离京城的庄子上……婚事婚事没保住,孩子孩子没了,冯得才彻底两头落空。
他身上的剑伤不算轻,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疼得直哼哼,被族亲指着鼻子唾骂了整夜。
翌日军中又传来消息,道他在神武营当值时,屡次三番玩忽职守,已被革职,今后不必再当差。
——若无忠毅侯首肯,军中无人敢动他,以现在革职的结果来看,楚丰强显然已知道所有事情原委,并决意要与他这个曾经的未来女婿划清界限。
幸而皇上压着忠毅侯在京郊练兵,否则若是身在京城,只怕他剩下的半条命也留不住。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险些让冯德才背过气去。
已被逼到绝境,只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忍着患处传来的伤痛,气息虚虚,
“快……快去请个媒婆,立即上尤家提亲。”
第五十九章
弯柳巷,尤府。
放眼在整个遍京城官员的宅邸当中,尤府也并不算不上小,宽敞的六进院落,一家老小再加上满屋子的仆婢,平日里住着并不觉得狭仄。
今日却不同。
外院放了几十个半米高的大箱子,个个用鲜亮的红绸扎着蝴蝶结,堆了满地,让人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站在箱子前方领头的,是个衣着喜庆,头戴红花的媒婆,身后跟着许多用以差遣搬迁的小厮……这从未有过的阵仗,引得附近几条街的街坊邻居前来,在门口伸长了脖子门张望。
媒婆的职责,便是保媒拉纤。
如今的年月,这活儿其实不好干,毕竟姻缘天注定,需得彼此双方看对眼,又得考虑门当户对等等外在因素……运气不好,三两个月或都说不成一对。
可这次媒婆却觉得十拿九稳,毕竟尤家大娘撬了未来表姐夫的事儿,已经传得到处都是,冯家那厢为了她都与忠毅侯府退了婚,可见这对男女已私定终身,指不定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现下让媒婆上门,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这婆子颇有些职业操作,半句都不提那些不堪的传闻,只胭脂殷红的脸上堆满了笑,挥舞着荷叶色的手帕,操着尖亮的嗓子,细细数着这门婚事的好处……
谁知嘴皮都说破了,说得那尤夫人两眼都放了光几欲就要点头,可尤老爷却不动如山,并未松口,只眉间微蹙,道要考虑片刻,摆手让婆子去外厅喝茶。
望着那媒婆离去的背影,钱文秀只觉得好似水漫金山般的财富,也正在迅速由指尖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