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红玉提着果果的衣领从屋中走了出来。果果脸上挂着泪,一看到温珣嘴巴一扁又要哭出声来。红玉面色一寒,声音抬高:“再嚎!你还敢嚎!别以为当着你小叔的面老娘我不敢揍你!”
被红玉一吓,果果委委屈屈不敢哭出声,只敢眼巴巴看着温珣:“阿叔抱抱……”
“抱个屁!你一身哄臭也好意思让人抱?老娘还要带你去要百家米。”
“琼琅你别心疼这小混蛋,他死活跟路,结果掉粪坑里了,我给他刷三遍了还没刷干净。你离得远些,别熏到你了……”
温珣:……
瞅着果果将落未落的泪,温珣放下小狗心中抱歉:对不住了果果,阿叔爱莫能助,只能精神支持你了。
青烟在长福的牌位前袅袅升起,今天的烟云笔直,一看就是个好兆头。温珣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阿兄,我出门了。
就在快要迈出门坎时,温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阿嫂,阿兄走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红玉正在用柏树枝轻拍果果的后背,听到这话,她眯起眼想了片刻:“是红色的棉袄,本来是留着新年穿的,后来让他穿走了。怎么了?”
温珣闻言笑了笑:“没什么。”阿兄很少入他的梦,仅有一次他病得快死时梦到了阿兄,梦里阿兄穿着的就是红色的新袄子。
其实今日并无大事,温珣只是不想在王府闷着,他久违地想要出门走一走。快要离开蓟县,说真的,心中还是有些许不舍的。
今日温珣弃了马车,翻身上马。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在他周围有无数的明卫暗卫守护着。部曲们格外贴心,不想扰了他的好兴致,他也就装作不知道,随性一次到处走走看看。
温珣骑的黑骏马是部曲大营最好的战马,它具有汗血马的血统,是擅长急剎的雪玉的后代。它和它的长辈一样,都喜欢吃甜瓜,因而马鞍旁边的布兜中兜着几个圆溜溜的甜瓜。
黑骏马不缓不急地穿过长街,温珣环视着街景,看着熟悉又干净的街道心中有些唏嘘。犹记得刚入蓟县时,蓟县的破败和脏乱让他大开眼界。在蓟县的八九年间,蓟县破败的房屋焕然一新,泥泞的街道变得齐整,就连原本蓬头垢面的百姓也利落了起来。
眼见着一座破败的小城在八九年间变成了北方边陲数一数二的重镇,温珣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有几分骄傲在的。
街道上有温珣熟悉的铺子和衙门,他还看到了好几个熟人正在忙碌。平时出行时,他多半坐着马车,猛不丁地骑马,倒是让熟人们有些懵。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就见到温珣飘然而去的背影。
骏马溜溜达达出了城门,这一次温珣没有选择熟悉的西门,而是转道走了东门。蓟县东大门外,有连绵的田野,正值六月,又到了春收的季节,随处能闻到丰收的气息。
田野上空飞舞着成群结队的白粉蝶,温珣放开手脚,让黑骏马肆意奔跑着。带着热意的风迎面而来,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热烈和自由。
不知骏马跑了多久,等马儿停下来时,温珣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村口。村前的田野中搭建着成片的青瓜秧和豆角架,鸡鸣狗叫声中,温珣翻身下马,溜达着走到了村口的告示牌旁。
木质的告示牌上贴着村子的名字和春收指南,在这里,温珣还看到了农官手写的豆角虫害预防办法。看清村名后,温珣差点笑出来:“青豆三村,这个名字是认真的吗?”
笑了一阵后,温珣突然反应过来:“啊,确实是认真的。”他知道自己跑到何处去了,跑了半晌,结果他一头扎到了部曲大营的后方大本营中。
部曲大营建立之后,部曲们的家人也跟着他们来到了幽州。为了安置这些部曲们,温珣他们想了不少法子,其中就有一部分部曲的家人被安排到了部曲大营附近,他们种植的菜蔬专门供给大营。
青豆这个名字,是不靠谱的秦阙随口说出来的。青瓜和豆角都是高产的作物,大营刚建立时,有好长一段时间膳食堂的素菜就是这两种。
青豆三村的村民是第一批被安置的部曲家人,只能说黑骏马有灵性,带温珣来的地方都是自家地盘。
就在温珣凝神细看村口简章时,他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咕噜声,抬头看看天空,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了。就在温珣思考着是原路折返还是抢黑骏马的甜瓜先垫垫肚子时,他听到了一声满含善意的呼唤声:“哎——后生哪,黑马旁边的那个后生哪——你是不是迷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