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回冷意的目光缓缓收回,只能先松开了手,转而牵起小月儿,带她进了家门。
“不知谢郎君要说什么?”薛绾妤神色平淡,目光清冷倔强。
“五年前那件事情,我已调查清楚,并将证据与实情都告知了父亲,三日后,父亲会邀族中长辈去祠堂审判大哥,届时便能还你清白与公道。”谢晏川凝视着她的脸,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恍惚,“我想带你一起去祠堂,亲眼见证。”
“你……”五年前她背负着屈辱逃离京城,没想到五年后还能有讨回公道的那一日。
他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薛绾妤心中还是动容的,只不过,这个公道来得太晚了,晚到她已经接受自己商户的身份与权贵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当权力压下来时,轻易便能将她碾碎,她能保护自己唯一的方式,就是离他们远远的,能躲多远躲多远。
“多谢谢郎君为我讨回公道,只不过,那是你们侯府的家事,如何处置都与我无关,我便不去了。”薛绾妤看向被他握住的手腕,动了动,“谢郎君还有别的话要说吗?若没有,便请放开我……”
谢晏川没有想到她在得知这件事后,反应竟是这样风轻云淡:“你不在意?”
薛绾妤点了点头:“我说过,公道与否,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日后只想过安稳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能给你,”背上的伤让谢晏川有些支撑不住,可还是不愿意放开她的手,甚至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拥住,“绾娘,我是真的很想与你做夫妻……”
“谢晏川,你放开我……”沉沉的重量压过来,薛绾妤挣扎着,推搡着,最后使劲力气狠狠一推,竟真的将人推开了。
谢晏川身子不稳地后退了几步,被赶过来的北鸣扶住。
“薛娘子,”北鸣心疼自家郎君,忍不住为郎君抱不平,“人心都是肉长的,郎君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的还是不领情?你可知郎君为了帮你讨回公道,今日受了家法,整整挨了六十杖,连伤口都没来得及包扎就跑来找你了……”
薛绾妤才发现自己手上沾了血污。
抬眸再去看谢晏川时,发现他瞳珠黯然,无力地依靠在侍从身上,俨然是要昏厥的前兆。
她心情复杂,叹了口气:“谢晏川,你这又是何必。”
北鸣扶着自家主子:“薛娘子,看在我家郎君为了你受伤的份上,至少让他进屋包扎一下伤口,他失血太多,你这个时候赶他走,万一他死在路上了……”
谢晏川虽然意识散去许多,但此时还能听的见声音:什么叫万一死路上了?他伤的哪有那么严重,只是方才被她推搡时碰到了伤口,一时疼得他两眼发黑罢了。
还未缓过来时,他又听见她犹豫的声音:“那你先将人扶进来吧,我叫人请个郎中过来给他瞧瞧。”
谢晏川心想:幸好,她还是会对他心软。
*
兄长薛云时得知谢晏川找过来了,气得到处找棍子:“他们谢家当年将你害的那么惨,他还有脸来?”
“大哥,”薛绾妤按住兄长的手,“他是来还我公道的。”
而后将谢晏川的话转述给兄长听,兄长听罢,才勉强消了些气:“倒还算干了件人事,”而后叮嘱她,“不过那侯府你还是别去了,万一到时候那些人反水,将你扣住,那就麻烦了。”
“嗯,我本来也没打算去,侯府那道门,我委实不想再踏进去了。”薛绾妤看向屋外,瞧见小月儿鬼鬼祟祟地往谢晏川所在的偏房里去了。
薛绾妤本想将小月儿唤回来,奈何小丫头跑的快,一溜烟就钻进了那个房间,薛绾妤若此时将她捉出来,免不了又要与谢晏川打照面,想了想还是算了,由她去吧。
陆回现在身上事务繁多,不能在此久待,虽然不放心谢晏川在这里,但是薛绾妤已经将人留下了,他也不好将人丢出去,于是与薛绾妤打了个招呼后,便骑马回太常寺了。
小月儿钻进谢晏川的房间里时,北鸣刚褪去他上身的衣服,等待郎中来后给他上药包扎。
谢晏川发现小丫头进来,担心背上的伤吓着她,扯了一件衣服先披上。
小月儿磨磨蹭蹭地走到他面前,小嘴鼓了鼓,喊他:“叔叔,你没事吧?”
谢晏川将女儿拉到跟前:“叫爹爹。”
四岁的小孩子理解不了太复杂的事情,在她的心中,一根筋的认为,谢晏川只是她捡来的爹爹,并不是她真正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