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只得摸摸后脑勺,疑惑道:“难道大师兄也丢了什么东西?”
陆离没有丢东西,但他觉得若是再不快点回去,自己的全部家当可能不日就将全部用来补贴门内丢了东西的师弟师妹们。一息之间,陆离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只是人还没进院门呢,便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肉味。
霎时间,陆离便什么都明白了。
已经猜测到真相的陆离只觉得额角发胀,肺腑滞涩:“怎么……唉……果然如此。”
带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陆离走进了自己院子之中,刚跨过院门便看见自己师弟焦急寻找的那株花苗已经变成了柴火,正在熊熊燃烧,而那旺盛的火焰之上,一只硕大的兔子被退好了毛,正在烤制中。
可普通兔子哪里可能这么大,那分明便是师妹的灵兔。
“小白啊!”陆离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他快步走到火堆旁,一拂袖,便扇灭了这团烧得正旺的火焰。转而回头看着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怒道,“薛道友,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是的,薛野正在司天门“做客”。
岁说是做客,但其实并不准确,严格来说,薛野是来避风头的。
三个月前,中州各处收到消息,魔尊夜暝死于玄天剑君与一散修之手。自此,从极之渊大乱。从极之渊一乱,便开始有魔修逃往中州各处,中州便快开始摩擦不断。本来只是小规模的骚乱,但是数量一多,多少叫宗族大派有些疲于应付。
可怕的不是骚乱,而是这些骚乱叫人们看到了大派门的力有不逮,渐渐地,人心活络了起来。尽管躁动的人心尚在可以压制的范围内,可所有人都知道,水面之下已是暗流涌动,而原本笼罩在这些暗流上的冰面,已经越来越薄了。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时机。只是这时机不知何时再来,也不知,会以怎样的方式到来。
也因为世事将变,陆离才会提早收到回宗门的通知,并被告知,门内众人将于今晚同入天一楼,观星。
而薛野,是陆离在回司天门那天,“恰巧”在山门外碰上的。他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没皮没脸地冲陆离笑,道:“生死兄弟,我来找你打秋风,你应当不会不愿意吧?”
陆离当然不愿意。
但在陆离的认知中,薛野应该过得十分落魄。他听说过薛野成了“上清宗弃徒”的事情。如今已是一介散修,这些年流落在外,风餐露宿,想必不会好受。
薛野的为人陆离还是知道的,虽是小人,却最是骄傲,不到山穷水尽,断不可能压得下面子,来求自己帮忙。打断一个人的傲骨,只会比杀了这个人折磨百倍。
陆离动了恻隐之心,一时心软,到底还是答应了薛野入司天门“打一打秋风”的请求。
但如今,陆离站在那已经被烤得香喷喷的兔子面前,只想一耳光抽死先前心软的自己。
陆离已经出离愤怒了,他指着自己面前的一地狼藉,道:“你如此这般是在作甚?!”
然而面前这个将司天门搅了个天翻地覆的人,也就是薛野,却全毫无自觉,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又不管饭,我总要想办法填饱肚子吧。”
当然,这是谎话。薛野都辟谷了很长时间,怎么可能贪图口腹之欲。
他今日原本闲来无事四处逛逛,岂料听见一名少女正用脆生生的语调呼唤一个名字:“小白!小白!”
这名字在薛野听来十分刺耳。
“叫什么名字不好,叫小白。这发音,真是糟咂难听……”薛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后退避开少女。毕竟名义上,他是作为得罪了大宗门的散修,来投奔旧友“避风头”的。故而他的存在,除了陆离谁也不知道。
然而薛野一回头,正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红色眼珠,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硕大的灵兔,正蹲在薛野的身后吃草呢。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于是薛野一把拎起了灵兔的耳朵,狞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小白啊——”
……
当然,这其中的种种,陆离是不知道的。他只当自己是帮故人一个小忙,只是没想到薛野竟然能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陆离也不傻,从薛野的种种行为中,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违和之处。先前,陆离以为薛野是来“避风头”的,但如今想来,一个“避风头”的人,可能这么有恃无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