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寺修葺在半山腰,故而往深处界碑拦着进不去,但后山有一片巨大的林子,寻常会有僧人在后山伐竹。
这种粗活一般是刚入寺的小沙弥做,像沈听肆这种除非是犯错,不然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向深受空余主持的喜爱,肯定是舍不得将人放后山来做这种事。
那就是他主动来的。
从那日后取消了法会,现在又在后山做这种粗活,说明他心有不宁。
至于为何心有不宁,或许是因为那日?
谢观怜避开人沿着小路进了后山。
后山的小道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松雪,还没有走上山珍珠鞋履便湿了。
她看着打湿的鞋,心下后悔这般便来了,应该换一双好走山路的鞋。
但现在来都来了,不好再下去,她只好继续往往面去。
后山的竹林很大,细长的竹叶上堆着如盐的雪,周围很安静,隐约还能听见从寺庙中传来的淡淡佛偈声。
谢观怜走累了,停下来撑在粗竹竿上喘息,光洁的雪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双颊晕出艳色,竹叶上的雪落在绿鬓松松的发髻上,如纯白的梨花瓣。
这么大的林子,应该去何处找人?
她手背搭在额上,白项微昂,脸上闪过一丝后悔。
应该再问清楚些再来的。
正当她犹豫不决究竟要不要下山,忽然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一声竹子倒地的声音。
谢观怜闻声美眸登时明亮,浑身的疲倦散去,朝着放出声响的地方走去。
竹叶抖簌下的雪落在地上堆成小山。
小溪里的水未曾被冻住,一旁的风车转动水花溅落在灰白的袍摆上,很快便浸湿一角。
青年神色寡淡,面容透出些许佛性的高不可攀,手上却持着一把弓弩。
刚才发出的剧烈声响便是箭羽飞出去,扎进竹杆上的声音。
“沈郎君。”
男人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沈听肆收了弓弩,上前取下刺穿竹杆的短箭,随手放进箭槽中,语气含歉:“此事恐怕我也帮不了你。”
男人闻言双膝刚抬着往前,额头便被尖锐的弓弩顶端对着。
“离远些。”沈听肆温和地望着他,哪怕手持弓弩,眉宇之间仍旧有出家人的慈悲。
男人不敢再往前,神情不甘:“沈郎君,我这些年一直为您做事,你不能不帮我。”
“帮我做事?”青年眉心微抬,眸中蔓出浅笑,“帮我将我在迦南寺所有的起居呈上他人案,还是帮我将人先一步截取给武侯?也或者是……”
因太多了,所以他一时间数不完,但仅挑拣所说的那几样就足够男人死千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