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泗于牢中自裁一事,想必殿下已然知悉。”宁绝略微低头,语气平静如水:“私铸一案,涉事官员皆已伏法,然而,那些被贩卖至各处的器械,依旧是陛下的心头大患。”
安承权虽非当初负责收归武器之人,但对此事亦是心知肚明。
“如此说来,陛下是欲先拿潞州开刀,派你来兴师问罪?”他放下茶杯,周遭气氛愈发凝重。
面对这似有若无的威胁,宁绝缓缓摇头:“若为问罪,所寻之人绝非王孙殿下,想必你也是无权做主的。”
出谋划策者乃安明玧,决策之人是燕王,策划行动者为安明枥,安承权至多不过是个知情人罢了。
话虽难听,却也属实。
安承权:“既非问罪,那宁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燕王与先帝情比金坚,陛下对叔父自也是尊崇有加,然,皇家毕竟有别于平民百姓,其下尚有文武百官、天下万民注视着,故而,即便陛下不在意,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也定然会迫使他做出抉择。”
“潞州四城的兵马逾超太多,加之此番囤积器械的举动,已令京都官员惶惶不安,即便燕王无心他图,也难免遭世人猜疑,恐王爷生出不臣之心……”
简而言之,皇帝虽未在意,但其下臣子皆惧尔等谋反,故而不得不遣人前来查探实情。
言辞虽美,将自身撇清,但究竟是谁的主意,又有何盘算,唯有上方那位知晓。
安承权嗤笑:“宁大人说那么多,不止是想让我们感念君恩吧?”
当然不止。
宁绝眼梢微扬:“陛下所期望的,无非是国家安定,若人人都安之一隅,不生祸端,自然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要一个不挑起战争的承诺?”
他挑了挑眉:“那你可找错人了,且不说我祖父尚在,即便他日那王位易主,也只会是我二叔或是三叔,与我毫无关系,因此,我的话并无太大作用,也无法向皇帝做出任何承诺。”
即便他也不愿挑起战争,但此事并非他所能决定的,他的那两位叔父,一个比一个狠辣险恶,无论他们谁继承了王位,最终的结局,大概率都会是发兵上京。
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是……
“倘若我能给予殿下这个作主的机会呢?”
宁绝执手,为他斟了半杯茶:“彼时,殿下能否为了潞州百姓,而选择成为一名忠良之臣?”
此话一出,着实令安承权心中一惊。
“所以,这便是圣上派遣宁大人暗访潞城的目的吗?”
那人,欲扶持他成为下一任嗣王?
“老王爷年事已高,有些事情不得不提早思虑。”
宁绝坦诚道:“陛下顾念亲情,而百官需要番邦安定,两方权衡之下,便想了个折中之法,只要下任嗣王能做到安分守己,此局便可迎刃而解……”
若能避免兵戎相见,自然比战火纷飞要更为妥当。
只是,皇帝真的有那么好心吗?
安承权不相信,问道:“想必圣上的条件,不止一句虚妄的承诺吧?”
承诺这一事物,因人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