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在列车长那儿就隐隐约约知道这件事了。后来发生的所有事其实也只是揭开这上面的封皮,让整件事确确切切脱皮见骨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么多天,他应该把这件事消化得差不多了。
可他并没有。他说起这件事,无所适从和不堪的痛苦仍然如洪水猛兽般将他吞没。
他站在情绪的海啸里茫然,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太多太浓烈太痛苦的东西涌上心头,然后横冲直撞的找不到出口,于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也问不出来。
只是仿佛旧疾重发,心脏又开始痛得要死。
肃郁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受过重伤,肃郁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不记得他了。不记得他的肃郁给自己留下了一本日记,可能已经变得神志不清的肃郁还坚持着在这里为他走到了死。
每每想到这一层,意识到这件事,白落枫都感觉心脏好像又得病了。
很痛。
痛得想一死了之。
“好好活着就好。”
肃郁突然说。
他话说得突然,白落枫没反应过来:“哎?”
“我说,好好活着就好。”肃郁还背对着他,“你不是要问我,如果我是这个人的话,会想对这个男朋友说什么吗?”
“是我的话,我就会说,好好活着就行了。路是自己选的,和那男朋友又没关系。”
“……可是……你不会,恨他吗?”
“为什么要恨他?”
“因为……”白落枫吸了口气,“要是他没有病,你也就不用死了。”
“谁会愿意得病,又不怪他。既然是自己失忆都要选的路,那就是说他那男朋友值得他那么干。”
白落枫不说话了。
四面八方而来的尖叫声更响了。
白落枫翻过身,在黑暗里抱住了肃郁。
正闭着眼躺在枕头上的肃郁后背一热,猛地睁开了眼。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主动,他愣了半晌,默默掀开被子,看到了环绕在自己身上的一双手。
后背上传来温度,环绕着他的手缩紧了许多,将他抱得更紧了。
温度隔着衣服布料贴在他身上,一呼一吸都感受得到,连对方胸口的起伏都慢慢跟着自己的胸腔步调一致了。
肃郁僵住,一动不敢动。
感受到了他的僵硬,白落枫把脸埋在他后背上,闷声说:“抱歉。”
肃郁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他不敢问。
“就今晚,”白落枫说,“今晚就先这样,可以吗。”
肃郁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沉默间,听到身后人的呼吸开始抖。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