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苏家祠堂,外头上上下下空无一人,只有枝头寒鸦不时尖着嗓子叫两声,让季窈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可往村子里头更深处再走上一段,狗叫、猫喊,灯影幢幢,她又忍不住抱紧胳膊,警惕地看着四周。
前面带路之人走到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院子门口停下,双手颤抖着将手中提灯交给严煜,不敢再往前一步。
“此处就是苏家,苏家那个大傻……长、长子就住在右边第二间屋子里。”
看他作势就要离开,季窈将他拦住,态度有些吊儿郎当。
“你把我们扔在此处,就不怕我们跑了,你们没办法向村长交代?”
那人看季窈和严煜一眼,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胆怯,垮着一张脸小声道,“出村只有村口一条道,那边村长派人栓了好几条大狗正守着呢,一有动静就会叫唤,不、不怕。”
话刚说完,背后苏家院子里刮过一阵寒风,嗡嗡作响。他浑身一个激灵,顾不上向两人告辞,赶紧脚底抹油消失在季窈视线。
少女翻一个白眼,转过身来傲气说道,“我若是真想走,上山下河都可以走,他以为他们守住门口就能拦住我吗?”
说话间严煜已经带头进了院子,将手中提灯举高,企图照亮右边苏亦凡住的屋子。
“若凶手已经将毒药事先下在所有人身上,那此时你我身上尚有剧毒未解,必定会留下等找到凶手、得到解药,断不会选择在此时离开。”
他能想到,周力群想必也能想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屋子前,伸手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霉气扑面而来。屋子里想来已经有七日未曾住人,加上前两日雨水丰沛,这屋里估计不少东西已经发霉。
严煜取出提灯中的蜡烛,点燃屋内桌上另一只黄蜡,递给季窈示意她拿好,“抓紧时间,务必要找仔细些。”
如果按照夺命书信所言,下一个时辰,也就是子时三刻,这黄金下村里又会有一人惨死于苏亦凡的诅咒之下。季窈自觉压力甚重,拿蜡烛的手摇晃两下,被滴落的蜡油烫了手。
屋里东西杂乱,衣服、被褥都混作一团,胡乱堆在床上。就连他吃过饭、喝过酒的碗盅和酒坛子都还放在桌上。严煜看着屋子角落有一处杂物被布盖住,走近掀开来。
“这是什么?”
季窈看着那一堆石锤、凿子和铲子,以及石头制成的凹槽器皿,里头还有不少碎石渣子。
“感觉像是要把石头砸碎。”再看旁边,季窈从未见过如此小的石磨,简单比了比,不过酒坛子大小,“难道他在房中砸石头、再把石头磨成泥浆?”
这是要做甚,用泥浆修房子?
没人回答。严煜起身,擒着烛盏在在屋子里略转一圈,表情渐渐凝重。
“他不是自杀。”
“啊?”
季窈上前两步追上他,跟着他的视线看一眼屋子,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你从何处看出来的?”
他走到屋子正中间桌子边上,指着上面散乱的碗盅说道,“你瞧这些碗筷、酒坛子,还有床头挂衣服和巾帕的架子。”
季窈低头研究一阵,连碗筷都一一拿起来看了个遍,抬头看他,“没什么问题啊,既没有毒物粉末残留,也没有留下血迹。”
“不对,”少年郎自信昂扬,眼神里微光闪动,“你仔细看,他筷子摆放的位置、酒碗和酒坛摆放的位置,还有架子上腰带、擦脸用的巾帕。它们所摆放的位置,都在左手边。”
顺着严煜的话,季窈又看了面前这些生活物什一眼,发现这些东西果不其然都放在更靠左的位置,就连筷子都是放在饭碗左边的桌上。
他的意思……
“你是说,苏亦凡是个左撇子!”
“没错。”严煜眉眼一丝精光闪过,眼神变得笃定,“一个左撇子,又怎么会在自杀的时候选择用右手持刀,划破自己左手手腕?这样不仅力气不如左手,划出的伤口也容易因为深度和宽度不够,让他选择不得不划第二倒、第三刀。可割腕之痛,彻心彻骨,常人断然忍受不了,所以他若是自杀,且一心求死,必定会条件发射选择用左手割开右手手腕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