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村民们抓耳挠腮一阵,想不出个所以然,“都是咱们黄金下村的人,也都吃了席、吃了饼,没缺胳膊少腿,也没加官晋爵,有何不同?”
少年郎莞尔,语调高涨,“不,他们都是四大家族的人。你们仔细想想,除了苏老头,死的那些人之中,可有除四大家族以外的人?明明每个笼屉一次蒸出十个饼,就算前三四个被四大家族的人先领走,在我们按时辰分出来的每一批人之中,也都存在至少一半的普通村民。你们想想,在这长达五个时辰的时间里,为何毒发的都是四大家族的人?
那是因为,投毒者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四大家族的人,如果目标太过明显,反而会引起四大家族人的怀疑,所以她干脆制造了一场头七回魂夜,幽灵复仇的戏码,让你们所有人都陷入恐慌。接下来她再想知道什么,都会变得容易起来。”
说罢他看向木绛,示意他上前来。
“你们如若不信,可以让木绛大夫把脉,看一看是否有四大家族以外的村民中毒。”
木绛听命上前,接过村民递过来的手腕,一一诊脉之后,眼前一亮。
“正如严大人所说,方才把脉的七位村民体内皆没有中第一种致命的毒,仅存第二种。”
这、这、这也太荒诞了!
看村民又投来惊恐的眼神,严煜继续道,“对,之前我们带木绛大夫检查所有尸体的时候,就发现子时之后死亡的人体内都存有两种不同的毒,猜测应该是投毒者第二次无声无息下的。那时候正巧是苏老头毒发身亡,苏亦蓉洗清嫌疑之后,跟随所有人在村长的吩咐下再次去到厨房,为大家烹煮吃食之时所下。”
“你胡说!”苏亦蓉面不改色,上前一步与严煜并肩而立,“我从跟着娘亲与大家在厨房做福寿饼开始,到子时之后再进厨房,全程都和大家在一处,如何找到机会下毒?”
“答案就在你的指甲上。”严煜抓住苏亦蓉手腕,将她的右手举到众人面前,“你指甲修剪得干净齐整,唯独右手小指指甲略长,那是因为你要将藏在头上红色绒花里的毒药以小指指甲取下,在给众人发放福寿饼时,看准每一个四大家族的人,将其抹在福寿饼正面中心红色花蕊之上,就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
说罢他另一只手从季窈头上取下银钗,插进苏亦蓉头上所戴红色绒花之中,钗子末端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变黑,惊起一片吸气之声。
“你看似对你的大哥、你的爹娘厌恶至极,实则半真半假,你真正讨厌的只有苏老头。而苏亦凡于你而言,感情应该十分深厚才对。”
“我没有!”她带着被人拆穿心事一样的慌乱,从严煜手上挣脱,仍然选择狡辩,“谁要同那个大傻子感情深厚?你们看他傻,我也看他傻,傻子才会同傻子情感深厚!”
“那这又算什么?”严煜掏出怀中书信,将其中一页翻转过来,放到苏亦蓉面前。看她变了脸色,又立刻将之放到村民面前。
“这是你们二人平日里往来的书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又背着爹娘,托人给你带了多少粮食和钱银过去,这另一页上所写马车和购买新被褥的费用,也并非是他之前就有的花销,而是在他发现金矿之后,打算分到足够多的金子,就准备置办这些东西去城里看你的计划。”
村民们凑近,看清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苏亦凡对妹妹说的话。
【采矿冶金,左不过年前就能成事。分得金条,兄必半数奉于吾妹面,保你在陈家后半生面上添彩,衣食无忧。】
“从这上面所写不难看出,其实这些年,你与你大哥私底下一直都保持书信来往,只不过他死得突然,且没有人知道你俩暗中写信一事。你昨日着急复仇,没有去到苏亦凡房间将这些书信毁掉,这才被我们知道,将真相揭露出来。”
看她陷入沉默,像是默认一般。村民们看着这个穿金戴银的美妇人,先前因为她数年前私自离开就对她十分不满,如今又成了残害全村数十条人命的在世阎罗,纷纷站出来骂她。
“你这个毒妇!多年前抛下你爹娘跑出去不算,现在还要回来杀光我们所有人!”
四大家族余下之人知道自己中了毒,更是挤到最前面,碍于严煜和季窈拦在前,没机会冲上来,振臂高呼道,“妖孽!交出解药!”
“交出解药!不然就杀了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眼看着局面就要失控,苏亦蓉的脸色突然变得凌厉,她泪眼圆睁,趁季窈张开双臂阻止这些人冲上来之时,夺过她腰间长刀,转身后退两步来到刘雄风身边,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冲着所有人歇斯底里大喊。
“来啊!不怕你们刘家郎君的命折在我手里,就尽管过来杀我啊!”
说罢她眼角泪珠滴落,声音也变得哽咽。
“你们以为,十年前我是自愿离开的吗?是周越那个畜生!十年前那天,我跟着大哥在田坎上玩,趁大哥家去放箩筐,他就硬把我拉到小屋里强奸了我!”
此言一出,所有人登时噤声,季窈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着她表情痛苦,好像一点点把自己刚结痂不久的伤口又重新撕开来摊在众人面前一样,绝望而无助。
“大哥回来以后,看到我一个人躺在里面吓得直哭。他去找那个畜生理论,反倒被他们四个打了一顿。临走时他们还放下狠话,要大哥寸步不离地看着我,否则他们还回来找我。
我们又哭着去找爹,谁知爹不但不帮我教训那个畜生,反倒说要把我送进周家去给那个畜生做媳妇。为了我后半生着想,大哥才连夜凑了几两银子把我送走,我绞了头发扮成小子,在沿途的驿站和脚夫那里打下手、干苦活,辗转好几个月才到了城里。可城里的人不好相与,见我愣头小子没钱没本事,也都不雇我,是大哥他后来陆陆续续又托出村的人,说我是他心仪小娘子的弟弟,捎给我一些散碎银子和馕饼,我才能在城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