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不、言。
在世俗眼中,他们二人没有什么亲缘,更没有什么先辈的仇怨,是两个即便在一起也不会受什么指摘的人。
……不对,或许还是会受指摘的。
萧景姝骨子里又生出做戏的瘾头来,摸出巾帕盖在眼角,哭哭啼啼道:“去岁之时世人皆道君侯冲冠一怒为红颜,何等痴情何等威风。怎料不过数月君侯便潜入府中与妾身私会,可见天下男儿皆薄幸,痴人未必不负心……”
萧不言额角的青筋跳了几下,一字一顿道:“非得惹我生气你才高兴,是么?”
“瞧瞧,瞧瞧。”萧景姝掩住口鼻,捏着嗓子道,“我不过说几句实话,您就……啊!”
搁在一旁的杯盏被打翻,泛着桃香的果酿洒满裙摆湿哒哒粘在身上,很快又被清理掉。
月光皎洁,月光下的人也同样白皙如玉,风拂动竹叶的声响如此鲜明,在廊下与幕天席地也没什么差别。萧景姝生出羞意,告饶道:“去屋子里好不好……”
萧不言没有回应,于是她只能咬住指尖,承受自己惹出的恶果。过了不知多久后,她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今日好凶……咬人也好痛……”
在汴州时他比今日气性大得多,还中了药,也没凶成这样。萧景姝边抽泣边问:“郎君,你是不是喜欢在外头呀?”
就如同她喜欢他生气时做这种事一样。
“……不是。”萧不言的声音微微有些哑,“皎皎,我喜欢你身上果酿的味道。”
他们二人都喝不惯寻常烈酒,才拿这种清甜的果酿消磨时间。只是他未曾想到,果酿洒在她身上后居然这么……
怪不得他总咬自己沾了最多酒液的大腿。萧景姝泪眼朦胧地想,自己喜欢吃被香料腌过的烤兔子胜过没腌过的,他喜欢吃被果酿腌过的自己似乎也正常。
“我嘴巴里果酿的味道最浓。”她抱怨,“你倒是亲亲我呀。”
萧不言呼吸一颤,俯身吻她。
皓月西沉。
所有的缠绵与沉醉,都被掩在了浓黑的夜色里。
……
四月初八,立夏,诸事皆宜。
长安城内,晨光熹微,太极宫前钟鼓齐鸣,声震九霄。卫觊身着赭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缓步登上含元殿前的玉阶。群臣伏地,山呼万岁,声如潮涌,回荡在宫墙内外。
与此同时,萧景妍凤冠霞帔,由八名宫女簇拥,自立政殿缓缓行来。礼官高唱吉时已到,钟鼓声再次响起,新帝与皇后并肩而立,接受群臣朝拜。于朱雀城门前供百姓瞻仰天颜过后,大典已成。
次日,来朝拜的属地使团与各地大员便陆续离京。作为“表妹”,萧景姝合情合理要出城送她的表哥一程。
京郊的小树林外,出身苗疆的男女老少们听着树林中传出的自家大巫的惨叫面面相觑,随后齐齐捂住了耳朵。
是大巫说,无论听到什么都当没听到的。
唯一一个没有捂住耳朵的巫族长老听着巫绪“好热,你给我下了什么毒”的叫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居然真的有外族人的天赋胜过我族大巫,还能驾驭山神赐予我族的蛊王。”他喃喃道,“好在当初知道阿绪做了什么后便及时毁去了那抢人伴生蛊的邪术,不然我族的立身之本可就没了……”
小树林里,刚给巫绪下完毒的萧景姝被萧不言拎去了一旁教训:“我说过不要乱给人下春药。”
萧景姝辩驳:“我没下那种药!”
他将信将疑:“那巫绪扯自己的衣服做什么?”
“是不久前做出的一种很有趣的毒药哦。”萧景姝兴致勃勃,“会让人觉得穿着的衣裳像烙铁一样烫,只有脱下来裸奔会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