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秀缓缓呼出气,平稳呼吸后,看向伤口位置。
张河此刻仍被人按紧四肢,疼得面部近乎狰狞,发红的眼睛因充血显得凸出,充满哀求与渴望地望着李禅秀。
他腰腹处的衣料已经被剪开拿掉,伤口附近也被用烈酒擦拭过。
李禅秀目光沉静,检视过他的伤口后,在身旁人紧张的注视下,找到肠断开的两端,迅速下针缝合。
他落针的手很快,且稳,每一针都精准无误。刚开始两针还有些生疏,但很快便像曾缝合过很多次,手法变得熟练,如行云流水。
还在按着张河手脚的张虎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盯着针线灵巧穿梭,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张河很快疼昏过去,偌大的伤兵营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声。
李禅秀神情专注凝肃,垂下的眼睫纤长浓密,眉目间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剪刀。”针线走完,他忽然开口。
语气沉稳冷静,头并未抬起,只手伸向旁边的胡郎中。
胡郎中正看得出神,闻声陡然回神,忙将细剪递来。尽管心中有诸多疑问想说,但此刻他也不敢大声喘气。
李禅秀利落剪断线,迅速将鸡血涂在缝合位置。针线难免留下孔洞,鸡血快速凝结,能巩固缝合效果。2
到此才只是做完第一部分,接下来还要缝合腹部伤口。且腹部伤口需从内到外,层层缝合。李禅秀的针法依旧是跟那位游医所学,做隔角状缝合。3
这是极耗费心神的事,他全程专注,沉浸在忘我的世界里。不知不觉,时间已快至正午。
他额上冒出细密的汗,许是太过专注,竟像梦中一样,直接对身旁人说:“擦汗。”
旁边人都愣住,张虎最先反应过来,忙拿起块布巾。
只是还没来得及擦,徐阿婶就赶紧抢过去道:“还是我来吧。”
帮忙擦过后,她心中庆幸想:幸亏我过来了,不然女郎一个姑娘家,怎好让这大汉给擦汗。
李禅秀全然不知这些,最后一针缝完,他剪断细线,心神骤然放松,眼前竟又忽地一黑。
“小女郎!”
“沈姑娘!!”
周围一阵惊呼,李禅秀却已短暂失去意识。
还是徐阿婶眼疾手快,见他摇晃要倒,急忙伸手,先一步扶住他,心中忍不住又“阿弥陀佛”念叨:幸亏我过来了,不然女郎现在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毕竟,总不好教这些个军汉扶着抱着。
虽说徐阿婶不久前才建议李禅秀嫁个厉害的武官,但她打眼瞅着,眼前这几个都不太可。首先官不够大,吓不退蒋百夫长;其次个个都五大三粗,不够俊俏,不妥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