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丁刚,听闻只要商恒华配合工作,便能让他成为园林局的局长,不禁来了兴致,微微前倾着身子,开口问道:“这个干部,人怎么样?”。
周海英轻哼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神情,说道:“干部?干部能怎么样?哪个干部不都是一个样?对上是百般的顺从,满脸堆笑,;对下呢,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百般刁难。干部啊,看着好像风光无限,是个人物,但实际上,有时候最不是人。”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显得早就看透了这官场的一切。
丁刚点了点头,微微皱眉,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说道:“大周啊,你这几句话虽说糙了点,但话糙理不糙。不媚上的人,在这官场里,想要往上爬,谈何容易?钟毅不拍马屁?别说当市委书记了,就是一个小科长的位置,都轮不到他。”他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脑海中浮现出李尚武的模样。
周海英点了根烟,深吸了两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那烟圈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上升,渐渐消散,他接着说道:“哎呀,丁哥啊,我看谁也别笑话谁,就说我那老爹,当年在官场摸爬滚打,要是不拍领导的马屁,能当上副省长?如今这世道,都一个样,这可不是49年刚成立那会儿了,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时代变了,人心也变了啊。”
丁刚忍不住骂道:“妈的,李尚武一个泥腿子,凭什么就能成为市局的局长?钟毅这人,思想太迂腐了,脑子里就想着重用他那些老熟人、老部下,这不就是任人唯亲吗?组织上明明都提出干部要年轻化,可你再看看整个东原的干部队伍,都是些什么情况?年龄不到一定标准,资历不够老,就别想坐上领导的位子。”丁刚越说越激动,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溅起了些许菜汤。
周海英赶忙道:“哎,也不能这么说。平安县那个孙友福,不就是平安县县长吗?他年纪轻轻的,不也坐上了这个位置?”
丁刚冷笑一声,脸上满是嘲讽的神色,说道:“你可别被钟毅给忽悠了。他提拔孙友福,无非就是想在大家面前做做样子,证明他是支持干部年轻化的。孙友福,说白了,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用来堵别人的嘴罢了。你放眼全市九县二区,再好好找找,还能找出第二个像孙友福这么年轻就当县长的吗?唉,也只能说,孙友福这小子运气好,被钟毅挑中了。”
两人抽完烟之后,看着桌子上还剩了颇多的菜肴,丁刚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说道:“走吧,找个地方放松放松,发泄发泄?这心里憋闷得慌,得找个地方释放释放啊。”
周海英看了一眼丁刚,哼笑一声,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说道:“咱俩这身份,要是去那些声色场所潇洒起来,太过敏感了,不合适。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传到上面去,这脸可就丢大了,以后还怎么在东原混?”
丁刚笑着摆摆手,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说道:“哎,怕什么?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咱们靠着公安局,在这东原地面上,还怕什么?吃喝嫖赌,哪一个角落我们不清楚?哪个场子背后没有我们的人照应?海英啊,正常男人,没有想不想,只有敢不敢的问题。跟着我走,保准出不了事。”
周海英心里想了想,还是觉得嫖娼这种事不能去干。相对于女人,反倒对古玩更感兴趣一些,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丁哥,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是真没那个兴趣嘛。心里烦躁啊,你说说,闹的这是什么事?老爷子还能再干几年?今年,明年?咱要是起不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临退休,弄个政协或者人大的副职,就算是烧高香了。”
丁刚看着周海英犹犹豫豫的样子,站起身来,用力拍了一把周海英的肩膀,说道:“走吧,心里烦闷,才更需要放松放松。你放心,整个东原,背后都有咱们的人罩着。出了事,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周海英知道丁刚说的是实话。像卡拉OK这些新兴的娱乐场所,哪个没有公安的背景能开得起来?再加上酒精的刺激,心里也有些动摇了,便说道:“那我带着批判的眼光去看一看,丁哥,你玩你的,别管我,我就当去见识见识。”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两人说着,丁刚就带着周海英走出了宾馆。一辆黑色的高档轿车从角落里缓缓开了出来,这辆车平日里白天从来不露面,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像幽灵一般穿梭在东原的大街小巷。夜色笼罩下,丁刚熟练地掌控着这辆高档轿车的方向盘,汽车缓缓驶离,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迎宾楼三个字逐渐远去。
第二天,周海英略感疲惫,直到十点钟还没有起床。周海英的媳妇早已去上班,整个屋子显得格外安静。起床之后,只觉得一阵冷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起昨天两点钟自己才回来,睡了八个小时,倒也没耽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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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之后,周海英简单洗漱了一番,看着镜子中略显憔悴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便径直去了建委大院。刚到办公室,还没坐稳,办公室主任曹水波就急匆匆地进来,神色慌张地汇报:“周书记,我可找到您了。”
周海英皱了皱眉头,看着办公室主任这副模样,“找我什么事?”
曹水波直起身子,说道:“是这样,这次审计局的同志重点对建筑公司进行了审计。昨天晚上我陪他们吃饭的时候,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建筑公司的账好像是有些问题啊。”曹水波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海英的表情,生怕自己的话触碰到他的逆鳞。
周海英之前身为建筑公司的党委书记,在建筑公司,并没有像夏南平这样能制衡他的人物,建筑公司所有的大小事务都是他自己说了算。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周海英拿起茶杯,办公室主任很自然地接过茶杯,快步走到茶几旁,拿起水壶倒了杯水。周海英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水杯,感受了一下温度,又放下了。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他们不是要查建委吗?怎么又盯上建筑公司了?”
曹水波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延伸审计,一资金支出较大的单位,都要进行审计。周书记,您没有参加审计工作会,相应的情况不了解。”
周海英想到了自己在建筑公司的财务往来,确实存在不小的问题,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关于砂石采购的事情。当时,东原勒紧裤腰带为各县集中修高标准公路,完成任务就有财政补贴,对碎石的需求极大。周海英和罗腾龙的腾龙公司就到处购买碎石,签订了一大批碎石采购合同,但是因为临平县县委书记张庆合的原因,这批碎石差点砸在手里。随后,周海英就把采购合同转嫁到了建筑总公司,由建筑总公司出高价购买了腾龙公司的碎石,建筑总公司以当时已经走低的市场价格,开票卖给了县里。就这样,通过一次转手,建筑总公司高价买入、低价卖出,虽然每吨的差价不大,但总体的量很大,算下来,建筑公司亏了有几百万,而腾龙公司倒也没赚到什么钱。就是因为腾龙公司订购碎石的时候价格虚高,相当于由建筑总公司为市场价格的波动买了单。如果追究下去,这件事情足以让周海英和崔浩一样,坐个十年八年的大牢。
但是周海英并没有将审计太当回事,毕竟如今齐永林已经不再分管审计,唐瑞林以市政府临时负责人的身份,主持市政府的全面工作,这审计局肯定也是在唐瑞林的领导之下开展工作。便满不在乎地说道:“好吧好吧,不就是审计局的一个什么调研员吗?不就是那天我没有参会,他心里有气,想拿审计做文章吗?简直是认不清形势,不管他不管他,到时候我找人给他打个招呼就是了。你现在去把园林所的商恒华给我叫过来。”曹水波主任点了点头,他知道周海英有这样的底气坦然面对审计工作,自己要做的,就是把消息传递到位,让领导知道这个消息是他传递的。于是他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去找商恒华。
园林所是新成立的部门,办公地址不在建委大院,而是借用的光明区建设局的几间办公室。如今要成立副处级的园林局,商恒华正忙着找新的办公场所,下一步也已经规划好了,买上一块地,建设园林局的办公楼。只要自己在退休前把这办公楼建起来,那自己下半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