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挡板的样子很像华夏古代常见的屏风,有整块板子的,也有一扇一扇的。放在壁炉前,既可以避免火太旺烤得难受,也可以防止火星子迸到昂贵的衣料上造成损失,所以在此时有钱人的宅邸中不少见,宫廷中更是必备。
路易莎看着挡板放上来,少了壁炉的火光,大厅里一下暗了不少。她是不习惯呆在黑黢黢的环境里的(睡觉的时候例外),所以走到桌台旁,拿了一根细木柴,用蜡烛引燃后就去点各处更多的蜡烛。
一边这样做,一边慢慢说道:“是的,您和我谈过这事儿,但谈过是谈过,说不准这些日子您又改变想法了呢?我可不能随便答应王太后,事后又叫您为难。而且,这样的事只是一次随意的谈话也不能确定……”
纪尧姆见路易莎将整个大厅点得亮堂堂的,倒没觉得这有问题。
虽说是过于奢华了,让照明开支大大增加,但他知道路易莎并不是穷奢极欲的人。
路易莎的花钱习惯就是和很多人不一样,单说用于个人享受的话,她能支配的钱财可能比所有人,包括他更多的。毕竟路易莎到手的钱全花在自己身上也没问题,纪尧姆却得考虑国家财政、王室开支等问题。
但即使是这样,路易莎也每每只是要自己需要的东西,看重实用性。如果不看她对‘品质’的要求,说她是质朴都可以。可是一些东西,譬如说照明,路易莎就是喜欢亮堂堂的环境,那她就不会在乎蜡烛的用量。
“……所以,您已经确定要将伊莎贝拉公主许配给卡玛尔的埃米尔王子了,对吗?”路易莎确认道。
卡玛尔是一个联合王国,可以说是北欧五国联合组成的国家,埃米尔王子就是现任国王的继承人。所以才说伊莎贝拉公主是要去卡玛尔做王后的,只要等埃米尔王子继承王位,她也就是卡玛尔王后了。
“是,这件事我已经和大臣们讨论过了,大家一致认为与卡玛尔联姻是所有选择中最有利于瓦松的。”纪尧姆在点着壁炉的温暖大厅了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热了,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说道。
侍从接过那件天鹅绒的外套,小心退到了一边去。这时侍女端着一只水盆进来了,路易莎走过去,双手蘸了蘸水就尽量洒在挡板上——这种方法可以保护挡板,以免长时间近距离烤火而很快坏掉,甚至烧起来。另外,这也是增加室内湿度的办法,不然点着大壁炉的房间可太干了。
“所以,我就这样和王太后说吗?”
纪尧姆答应了路易莎一声‘是’,然后又说道:“西岱王宫在修建之时看重王室的威仪,所有房间都很高大。这样的房间是很美观,但并不适合居住。而且那时的建筑理念、建筑技术……”
说到这里时纪尧姆摇了摇头:“总之,王宫里住人并不舒服。现在才转凉没多久,每天就得点壁炉了,都是因为房间太大,而且大多四通八达,格外无法保存热量的缘故。这方面,罗本都别墅其实要好得多,我们今年应该去罗本都过冬。”
路易莎其实也对西岱王宫没有好感,虽然从外观来说很漂亮,是中世纪早中期建筑的绝佳代表。但真正住进去就能知道什么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了,这和华夏古代一些宫廷建筑很像,都是看起来很美,实际去住并不舒服。
高大的石头房间,冰冷阴暗,而且明明是比较私人的卧室、起居室,也谈不到封闭性。基本上都还兼着‘走廊’的功能,说不准谁要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就得横穿过去——虽然路易莎和纪尧姆的卧室是王宫里最好、最私密的房间之一,不至于如此,但也依旧有两个门洞,就那样通向大厅和一个旋转楼梯。
“可以去罗本都过冬吗?”路易莎有些高兴地抬起头:“那倒是很不错……西岱宫廷受王太后和路易三世陛下影响太大了,在这里总是像做客一样……”
路易莎这说的就算隐晦了,实际哪里是像‘做客’那么简单?根本就是无法自如掌握宫廷,用人做事上都要格外小心……在住的地方都得小心翼翼,这可以说是另一种辛苦了。
“是的,去罗本都过冬,那里的扩建进展很快,可以容纳一个宫廷了……至少核心部分可以。”纪尧姆见路易莎洒了一会儿的水,完事之后手上湿漉漉的,干脆拿过了侍女手中的手帕。一边给路易莎擦手,一边说道。
过去虽然也有人叫罗本都别墅为‘罗本都宫’,但那儿的底子始终是一所别墅,只是给去罗本都打猎的王室成员落脚的地方。所以要带太多人过去肯定是不行的,不只是房子不够住,各方面的供应跟不上也是问题。
而自从纪尧姆接手罗本都别墅后,就有意经营那里了。要说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想作为自己在西岱附近的一个别宫(毕竟西岱城里的宅邸受限于面积,以及离王宫太近,总有各种不方便的地方)——他当时设想的未来中自己也只是一个诸侯而已,肯定要考虑以后在西岱落脚的问题。
一直以来的经营、扩建,结果就是现在的罗本都别墅被叫做‘罗本都宫’,一点儿都不错。论规模肯定比不上一些像样的宫廷,但如果是和路易莎的拉尼小宫廷相比,至少可容纳人数这一点上,是不会差的。
“只能带有限的人过去吗?”路易莎秒懂,微微一笑道:“这也是和不错的机会,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有人行动起来了……这是最简单分清楚派别的方式。”
简单来说,不能带所有人去,那就只能选出重臣,以及纪尧姆的自己人了。至于其他人,那当然是得自己争取去罗本都的机会——这种争取本身就是一张投名状,不是说争取去的人一定可信,可没有争取的人,就得怀疑一下他们的立场了。
现在的情况是,王太后那边确实有人在动摇,但看不明白的情况下,还是得用交投名状的方式确定一下。另外,还有一些立场不明的‘中间派’,以前‘王太子派’和‘王后派’对着的时候,他们当然可以混过去。可现在王太子都成为国王了,此一时彼一时,他们再要骑墙也说不过去了。
也可以借此机会做一次立场整理。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不过第二天路易莎并没有急着和安娜王后说和卡玛尔联姻的事,也没有公布纪尧姆要去罗本都别墅过冬的事。前者是因为不必表现得太急切、上心,算是一种和安娜王太后的心理较量吧。后者则是因为,这本来就是纪尧姆的打算。
什么时候放出消息,这上面的节奏也应该纪尧姆自己把握,路易莎在这上面也只需要打辅助就好了——辅助太积极有时也是不好的,路易莎可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第二天的路易莎除了日常之外,还是把前一天确定的日程做了。就在午后这个相对闲适的时间,召见了盖拉德男爵的18岁的次女,以及15岁的小女儿。
18岁的玛蒂尔达女士路易莎还算有印象,她虽然不是宫廷女性,只是偶尔沾盖拉德男爵的光才能进宫一次,但因为确实在人群中扎眼,自然很容易让人记住。但15岁的小女儿,路易莎就真的毫无印象了,都不知道她此前进过宫没有。
“日安,王后殿下。”玛蒂尔达领着妹妹,在路易莎面前并排站立,然后非常规矩地行了一个深深的宫廷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