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时辰前。
谢徽站在甲板上,看着黑茫茫江面,本能觉得不安。太安静了,也太顺利了。谢徽借着散步的名义往外走,发现船舱各出口都有人把守。
多年从政的嗅觉告诉谢徽不对劲,谢徽回房后便联系暗卫,悄悄离船。他谨慎惯了,提前让暗卫为他备了船,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救了他一命。
半夜,果然有蒙着脸的黑衣人登船,一刀结果一个人,完全是不留活口的架势。宋知秋逃跑不及,惨遭灭口,恐怕到死,她都不知道是谁在杀她。黑衣人发现谢徽不见了,到处寻觅,谢徽躲在暗处,注意到黑衣人的刀法很熟悉,明显是大内刀法。
赵伋要灭口?既然他没打算让船上的人活着离开,那为何要同意议和呢?
谢徽意识到岛上生变了。但现在去通风报信已经晚了,不如借着敌明我暗,在外围另寻破绽。
谢徽带着暗卫藏在岛外,既要躲避黑衣人追杀,又要随时注意岛上动向,堪称步步惊险。天边微微亮起青色的时候,暗卫禀报发现岸上有动静。谢徽用千里镜观察,看到太子赵英带着懿康、懿宁两位公主,在岸边跋涉。
这个组合十分奇怪,赵英被带到岛上还能理解,但懿康、懿宁对赵伋有什么用呢?而且,懿康、懿宁被昭孝帝宠到大,性情骄纵,眼高于顶,和宗室关系并不好。据谢徽所知,赵英很不喜她们的做派,并不亲近这两位堂姐。
为何现在他却主动在前方领路,那两姐妹看起来也对他十分信服,甚至称得上尊敬了。
毫无来由的,谢徽想起一件事,宣和三年一个太监喝醉了酒,在酒桌上说先帝没死,第二天他就被发现失足淹死在沟渠里。和他同桌喝酒之人,没几天也各自出了意外。
谢徽面上看不出表情,对暗卫说:“靠岸,让他们发现我们。”
赵英看到有商船经过,连连挥手,许诺只要送他们去润州,必有重赏。谢徽让暗卫打扮成船夫,给他们送吃食,他藏在暗道里,默默听里面谈话。
赵英很谨慎,言语间并没有透露自己身份,只是教懿康、懿宁对上岸后的说辞。然而对谢徽来说,已经够了。
赵英和懿康懿宁补充了食物和水,脸色都好看很多,帘子掀开,进来一个带着斗笠的青衣人,说为他们添热水。
赵英觉得斗笠下的脸有些眼熟,问:“你是谁,为何在屋里还戴着斗笠?”
一道鲜血溅在斗笠上,下面的人缓缓抬脸,露出一张清俊温润、谦谦君子的俊美容颜:“自然是为了来杀你。”
赵英看清是谢徽,不可置信又气急败坏:“谢徽,你竟然谋害太子!”
谢徽居高临下看着他,笑了一下,依然温文尔雅道:“昭孝陛下,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我想做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赵英皮囊下的赵修完全没料到自己英明一世,算计一世,竟然这样潦草得死了。他怨毒地盯着谢徽,质问道:“为何?”
谢徽淡淡擦去脸上的血滴,平静地补了一刀。待地上的人彻底没气息后,他望着茫茫江面,不知说给谁听。
“为吾妻报仇。”
他背弃理想,在朝中沉浮这么多年,哪能没发现,赵沉茜当年的死,看似是宋知秋暗算,其实是昭孝帝的势力推波助澜。
他早就怀疑过昭孝帝其实活着。亲自手刃赵修,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容冲接过染血的秘笈,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秘笈,因为封面上就龇牙咧嘴写着《秘笈》两字。容冲指尖触碰封面,发现血还是温热的。容冲抬眸看了谢徽一眼,谢徽很平静,道:“有什么问题吗?”
容冲摇摇头,沉下心思,翻开第一页。
扉页上塞满了序,和封面一样,字迹丑的颇有特色,确实是赵牧野亲笔。序没什么内容,无非是告诫后人亲贤臣远小人,和容家勠力同心,共治河山,早日收复幽云十六州。
这字实在太丑了,看得人眼睛疼,但容冲翻开下一页,马上觉得还不如看丑字。
因为后面一个字都没有,全是赵牧野亲笔所绘的小人图。太祖的绘画修养……还不如书法。
容冲皱着眉看完了,心情难以言喻。谢徽审视着容冲的表情,问:“怎么了?”
“这确定是武功秘笈吗?”容冲发自真心地疑惑,“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太祖的游历随笔,里面的招式既无体系,也无联系,像是他游历到哪里,看到别人的招式不错,就一股脑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