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何皎皎执手端坐,透过屏风折起的缝隙递出目光。
凌昭大步走进殿内。
不晓得他从哪儿赶回来,瞧着一身风尘仆仆,藏蓝箭袖的骑装披软胄,肩甲护臂都没取。
“什么事儿?”
他不需得人引,腰间佩刀往案上一扔,撑了手臂风风火火地坐下,眉目不耐。
苏皇后偏头闭了闭眼,略有嫌弃,“马上要成家立业的人,你这德行收不收得了?”
不能。
自个儿教养出来的,自个儿受着呗。
凌昭也偏头朝一边儿看去,下颌紧绷,拧了眉不耐烦道,“到底怎么了,有事说事,忙着呢。”
苏皇后长出了一口气,忍住了,缓声道:“你和善祥……你们两个我从小看着的。”
“你从小到大的性子,瞧上什么新奇的物件儿、好看的玩意儿,不管怎么样,要死要活的,非得弄到手不可。”
她对凌昭讲:“可一旦到手,没几天等你玩腻了,便是扔了丢了毁了,也从来不可惜。”
苏皇后神色舒和,如同寻常长辈般,和小辈说着家常话似得,“善祥这孩子心思重,母后一直心疼她,你们两个也算是同甘共苦走过来的。”
她似语重心长地问他:“你跟母后说句实话,以后能跟她好好过日子么?”
旁边的烛火炸了灯花,何皎皎杏眸中阴影一晃,捏紧佛珠,蜷了手指。
少许,她听见少年神情漫不经心,一声冷嗤,“不还没到手么?”
何皎皎低了头,感觉到苏皇后朝阴影中撇过来一眼。
春夜犹寒,她深深吸气,掐住掌心,内心无波无澜。
她知道苏皇后这冠冕堂皇,说这一大堆话的目的了。
她倒多此一举。
何皎皎从来再明白不过的人。
苏皇后竟又叹道,“你好好说话。”
她下巴微扬,两名宫婢上前,抬走了屏风。
垂眸端坐,神情淡然的少女身影,出现在凌昭眼前。
他一下坐直了腰,一连望向苏皇后好几眼,神情极不自然将脑袋偏到一边,不敢看何皎皎。
“咳,善祥也在。”
苏皇后清清嗓子,掩唇笑道:“你送她回去吧,有什么话都趁今天说清楚了,成了婚好好过日子。”
“那儿臣告退了,母后早些安歇。”
何皎皎径直离去,没管凌昭。
凌昭狠瞪了苏皇后一眼,来不及说话,急匆匆跟上去,一宫婢捧着他落下的佩刀赶出门,“十三爷,刀,您的刀!”
一行人便这般别别扭扭地走了,看得苏皇后捧腹,直欲笑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