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张濂对于鱼之一味,当真就是欲罢不能。
鲁平有些看不过去,身体动了动,脸上明显露出些许厌恶之色。
可因为黄贵挡住了侧脸,这点儿转瞬即逝的神情并没有叫杨慎看见。
“嗯!张濂兄所言这鱼肉,果然美味!再加上这繁华之景,佐以这秋露白之美酒,真叫人陶醉啊。”杨慎只当作没看见,一口鱼肉一口酒水,大赞不止。
“唉,可惜,可惜,可惜用修贤侄来的不凑巧啊,秋露白,以及这黄颊鱼,也不算是烟云楼最好的东西,未能让你一品我先烟云楼最好的美酒,最繁华的景色,便不能让用修你留字提诗,实在是遗憾,遗憾啊。”
来了!
杨慎心中暗道,可脸上却不动声色。
只见他眉头微微一蹙,酒杯一顿。
“黄老何故作如此叹息?”
就好似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肃宁县闹土匪一样,更好似他真的就是来这里游山玩水,楼下十数名壮汉乃是摆设。
“唉!用修贤侄,或许不知道,肃宁县往西,便是靠海,因此本县西边土地,乃盐潮之地,日晒则出青盐,此一向是肃宁一地百姓发家致富之门,赖以为生之计较也,然自正德三年起,匪寇横生,贼人横行,从那二刘裹挟百姓,聚众为寇时起,肃宁县附近山林杂生之处,便常有贼子盘桓,劫持商路不说,光景不好,收成不丰的时候,甚至还会威胁道城下近处,实在不能叫人安生。”
“也就是说,现今肃宁县的繁华,实际上已经是沉陷颓败之相,衰落十几年的结果了,是吗?”
“是,正是如此,老朽几人,看在眼中,却痛彻心扉啊。”
“可,这却叫小子我直感到不可思议啊,你看,这满街都是衣冠整齐,面不见菜色,可见饥谨之患不存于此,人皆能饱食终日,路面上连一个衣衫褴褛者也找寻不见。。。。。。真是叫人吃惊不已啊。”
杨慎望着这烟云楼下的景色,口中顺口搭腔的言语,却再衣衫褴褛这词蹦出来之后,一份警觉中暗藏不知名惊骇的心绪突然浮现!
对啊!乞丐呢??
妈的,越富有的地方,应当越多有乞丐汇聚才对啊!!!
讨饭难不成还要到穷地方讨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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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平老脸上浮现出怀念之色,道“这皆是因为,自太祖行开中法以来,我们肃宁县,商路通达,天赐潮土,百姓勤恳,官员治理不堕,也偶有些许贪虐之官,可百十年之积蓄,终究是比其余县中富饶,正是这祖祖辈辈积累而来的富饶,才叫咱们肃宁县困顿至今,仍有如此繁华。”
黄贵却继续言道“可,这一幅繁华之景,现如今,不过是如汪洋浮沫一般,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唉,想我等年轻的时候,为这些美景所贡献的一份心里,此时看来,只余心痛。”
黄贵言出,一旁鲁,魏二人脸上同时露出落寞神色,似乎真的就对街面上景色痛心不已一样,那一抹浓厚的回忆之色,几乎无法叫人怀疑。
再加上这寒冬腊月,白霜挂屋檐的时节,寒风吹拂人面,即便是桌上美食热酒,炭盆暖脚,却也横生一股萧瑟之感。
若是让一些年轻热血的读书人看到,不免就要怒火横生,拍着胸脯子,要承担责任,问询具体情况了吧。
可杨慎,他并不年轻了,犹豫以及思索的神色,直接就显露了出来,明明白白表露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