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大殿上亮起一块留影石,上面画面流转。
幽深的禅院,陈旧的红墙,不语的佛陀。
以及在巨大佛陀石像注视之下,缓缓朝山下走去的带发居士。
苍山寥落。
随着带发居士走过,所有往来的僧人皆化作飞火,悄然散去。
这是一场寂静的屠杀。
和当初徐还陆在造船司,从赵师那里看见的画面别无二致。
徐还陆的目光微微一顿,又想起了在造船司的那段时间,他那个时候尚未破道,被孱弱的身躯压得喘不过气,但幸好如今都过去了。
还不待看客缓口气,李雷泉接着又拿出了第二块留影石。
随风飘落的红枫,忽然被泼洒的血液打落在地。
马蹄声飒沓而来,披坚执锐的青年面色森冷,坚硬的铠甲外还披着一件木兰赤黑之色的袈裟,随风飘荡,仿佛染血的旌旗。他手持偃月长刀,不断挥砍,刀刀皆是人头飞起,于他纵马掠过后落地,哭喊咒骂之声不绝于耳,随后一声一声戛然而止。
长街寂寥,公卿死绝。
那名青年将领,赫然就是杀尽佛子的带发居士。
大殿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直到剑门门主依旧温润平和的声音响起,道:“余今在确实是犯下了杀戒,但……你怎么能证明,他就是今昨非呢?”
余今在与今昨非的面容身形,乃至于气质都无半点相似之处,留影石中的带发居士和青年将领,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狂开阔之意,今昨非面容俊秀,气质温冷端雅,更似个清净的静修之人。
郑钱也很懂事地接话补充:“剑门之中也用探测之法查过今昨非的身躯和灵魂,并未有改头易面之相,并不足以证实今昨非便是那位余将军。”
宾客们也窃窃私语,讨论了起来。
燕嵋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诶嘿,他俩名儿都挺像的,不会真是一个人吧?”一边说他还一边笑,“真好,来参加剑门的收徒大典还顺便看了场戏,剑门不愧是最有节目的。”
李侍卫:“……剑门历来走在与邪魔相争的第一线,他们的探测之法都没有结果的话,那么他们应当就不是同一人了。不过大宛总不能凭一个名字就确定今昨非的嫌疑吧?应当还有其他作证。他们若是底气不足,又怎么敢与剑门正面对峙,打断剑门盛典?”
面对剑门的质问,李雷泉道:“自余今在逃脱明宗管束之后,我们便在风前郡设下暗局,以前往仪康的船票为引子,吸引造船司学徒前往。果然,不过月余,便有一群无名之徒杀上造船司,而在那一次的袭击之中,有两名学徒神秘失踪……”李雷泉看向徐还陆的方向,冷笑一声,“不巧的是,正是此二人!”
李雷泉又道:“更巧的是,余今在若想要逃,必然会去寻贵门木剑圣人求救。他二人又在此时出现在了仪康。更甚至……入了剑门!”
“……”
“……这么说来,是有点太巧了……”
“无数个巧合加起来,就不是巧合了吧?”
“……”
身处风暴中心的徐还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感叹自己的运气属实是有点背啊。他道:“阁下,巧合不是证据。”
李雷泉冷笑一声:“你不是余今在,也定是他的同谋。”
徐还陆:“……”拳头突然有点硬了。